男子的手故意地在一个库吉特姑娘的腿上蹭了一把,紧接着一个响亮的耳光声响起,男子骂骂咧咧被同伴们拦住了,那姑娘涨红了脸,一双黑黑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并不言语。波尔查的父亲依然安静地看着,看进那姑娘倔强的眼神里。两方的人群都陷入了沉默。
那中年男子终于又再次话,还是生硬又磕巴的话语:“我,们,是,草,原,人,这,里,是,草,原。我,们,可,以,帮,助,你,们。”
王国那时采取开放的民族政策,对于外迁的民族一视同仁,北海沿岸就有许多的诺德人经商。古老而神秘的王国渐渐显露出面貌,事实上它宽厚仁慈富有而慷慨,远远出了草原游牧民的想象,而草原人也收敛起曾经的野蛮凶狠,开始学习卡拉德人的礼仪与风俗,通婚的家庭也比比皆是。库吉特民族带来了草原上的生活方式对于卡拉德人也颇有助益,大批大批的牲畜驯养了起来。库吉特人源源不断地来到草原,王国直接在草原实行自治,这项措施卓有成效,至少暂时看来是这个样子。
波尔查的父亲后来知道,那天涨红了脸的姑娘原来是那族长的亲女儿,不过他知道与不知道区别不大。他还是像以前那样专注又沉默地做活,似乎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在傍晚的时候会有一些库吉特姑娘说说笑笑地经过他的土地的围栏,而那个姑娘也在其中,只是显得安静了许多。当她经过时,波尔查的父亲会停下手中的活,只是仍然注视着地面,那是一种**的感觉,就像是水浪将人冲上滩岸的那一刻。他的孤独第一次被这样侵扰,她出现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她出现在晒得烫的大地上,她出现在午后湛蓝的天空里,她出现在羊奶四溢的醇香之中,她无处不在,她无时或缺。他竭力抑制自己的冲动,像一头瞎了眼狂的野兽,疯狂地挥霍自己的力气,然而在每天精疲力尽倒在床上的那一刻,他还是没有办法阻止自己的眼前浮现出她的面影。终于在夏日一个静谧的夜晚,他拿着自己的地契来到族长的房中,大厅里依然点亮着油灯,中年男人如今已可说得一口流利的卡拉德语,只是那口浓厚的库吉特口音依然改变不了。他看着眼前这个沉默着跟自己绞着劲的年轻人,只是觉得奇怪,于是问他:“您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我要娶您的女儿,先生。”他这句话在几番斗争中说了出来,平静了许多。
“我有好几个女儿。”草原人差点笑出了声。
“会经常红脸的那个。”
草原人不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摆出一副饶有兴味的表情。波尔查的父亲忍受不了这样的对待,转身就要走。草原人却拦住了他,挥挥手叫出他的女儿,他的女儿脸色好像冻得红的柿子,娇艳中有紧锁住的热情。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从来不看你的男人吗?”
姑娘点了点头。
她就这样成为了未来波尔查的母亲。举行婚礼的那天,母亲穿着最传统的库吉特服饰,而父亲则还是穿他当年带过来的短袖袍。父亲没有家人,而母亲的一家人都来齐了,父亲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只是不停地敬酒,母亲则在一旁陪伴着他。直到他喝趴下,她红着脸把他扶进房中。婚后两年他们有了波尔查,波尔查的样貌像是继承了父母最不好看的部分。出生的时候,父亲看着母亲怀中大哭的波尔查,不停地擦着汗,说着:“他像我,像我。”
“可是他生的好难看。”母亲打趣地说。
父亲难得的笑了,一边轻轻撩开母亲的头,帮她擦拭干净额间的汗珠,小声地说:“怪我,怪我。”
波尔查大了一些的时候,父亲会带他去看草原,看那些奔跑的马匹,壮阔的落日,听苍劲的风声与悲凉的狼嚎。而母亲在夏天的时候会帮他扇风,讲着英雄的传说与断断续续的史诗,直到他昏昏沉沉地睡去;冬天握住他的双手,在家里新修的壁炉前取暖,看着燃烧的火焰照亮母亲绯红的脸颊,静静等待父亲从草场归来。
直到那天,远处站岗的人跑回来报信,说曾经的出山口被人用巨石封死,浩浩荡荡的军队掀掩起滔天的沙尘。在疑惑之中草原上众人的命运开始显现,只是如今他们还要做最后的挣扎。
当杰拉克可汗进入草原的时候,他的两个儿子赛加和达斯塔姆跟在他的身后,那时他们还不曾反目为仇。他们的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军队,最前排的库吉特枪骑兵身上的鳞片甲在草原明亮的天光下光采奕奕。位于队伍中部的库吉特骑手们是军队的主力,他们身着游牧袍,腰间别着库吉特弓,个个身材高大,浑身透着悍野之气。从远处望去,他们行列一致,旗帜鲜明,队伍齐整整地前进犹如潮水涌来。当他们到达阿达库鲁姆的时候,人们已经有许多年不曾见过真正的军队了,因此不由得感到吃惊,更多的则是恐慌。当地的护民官带着他那原本是治安部队的临时军队去到杰拉克的军队中,他抱着必死的决心见到了杰拉克。
如同许多年前波尔查的外祖父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的那样,又一卷羊皮纸展开在这个卡拉德人的面前,只是如今再没有奶油佳酿与和平的期望。这个护民官飞快地读完了文书,因为上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