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他的仪式册封他们为骑士,是的也是一套正规的令艾雷恩熟悉的仪式,只是没有土地,没有权力,而只有雷翁的意志。艾雷恩从心底里不能接受这个,但他并没有说,正像马奇科当初在那个恍然的夜晚倾听雷翁的遁词一样,他觉得自己是了解雷翁的意志的。那个令他可以与自己出生的国家为敌,在没有尽头的时间里不知疲倦地奔波,在命运未卜的旅程中舍弃一切而选择相信的意志。他记得雷翁提到过的那个统一的国度,那个高于一切的传统荣光的秩序,那个从小便印刻在他脑海中的正义,是的雷翁是可以恢复这一切的,而对于这一切来说,自己所能做的除了牺牲还能有什么呢?
艾雷恩又拧了一把毛巾,使劲地擦了擦脸,似乎这样可以使自己冷静下来。之后的事情都已经再清晰不过了。其实,艾雷恩后来想到,哈劳斯放逐格雷恩沃德或许是有原因的,而这原因与他放逐瑞伊斯他们或许是相同的。他们都那样忠诚又重视名誉,因此当艾索娜夫人真正地归来的时候,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效忠她呢?艾雷恩事后无数次地想到,当雷翁一得到格雷恩沃德重新回到斯瓦迪亚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周全的准备了吧。当特瓦林堡的领主,那个年迈仁慈而又具有威严的骑士应雷翁的请求独自一人出城见面的时候,他身后的夕阳烧的正旺,那时他见到雷翁的表情还是严厉的,其中的责备显而易见,但他显然还是充满耐心,准备听听雷翁想要讲些什么。事实上,雷翁只说了一句话。
“艾索娜夫人是这片土地唯一正统而合法的统治者。”
格雷恩沃德还是沉默的,只是眼神不那么严厉了,他那布满了皱纹的苍老的面庞上浮现出疲惫的神态,似乎他早就知道雷翁的这句话并与之斗争很久了。终于他开口缓缓说道。
“她在哪?”
于是艾索娜夫人缓缓从人群中策马而出,夕阳那艳丽绚烂的光芒倾泻在她的身上,显得她那优雅的身姿格外动人。她摘下巨盔,面容清晰地显现在那疲惫年迈耳惊讶的骑士眼前。
“可敬的长者,忠心的封臣,格雷恩沃德,我回来了。”
那个老人迅地跪倒在地,艾索娜令他起身。之后当时那支被称作斯瓦迪亚叛军的九十人的部队就拥有了一座两百余人的城堡,并且有一个勇敢忠诚而又富于智慧的老者的协助了。而后者在雷翁看来则更为可贵。
想到这里艾雷恩似乎还感受得到当时的兴奋,然而这种兴奋感很快地衰退下去,他很快记起,当时艾索娜真诚的话语中那个她可敬的长者,忠心的封臣,也是第一个被她流放的斯瓦迪亚领主,或者说卡拉德领主。他摸了摸自己烫的脸颊,突然觉得绝望。
这时那厚重的大门传来沉沉的叩击声。
“我的主人,马奇科先生想要见您。”
震惊与讶异在明亮的阳光下鲜明地在艾雷恩的脸上显现出来。当他那沉稳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沉重的大门敞开,大片的光亮倾泻了进来,照出了门口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苍老瘦削的人的身影。
“马奇科。”艾雷恩一下从座位上站起,然后直挺挺地站立着,像是刚刚那个起身的动作已经花去了他全身的力气,需要时间来缓缓劲。他睁大着眼睛,带着尚未消退的震惊与讶异,紧紧的注视着马奇科,随后他的眼中渐渐漫出了欣喜,像是在沉入大海多年的航船中又现了幸存者,“真的是你啊。”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马奇科看着他,心里却一片平静,更多的则是疲惫,这种境况连他自己也感到奇怪。事实上当他看到艾雷恩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不过是说明自己当初那本来就不抱指望的找寻彻底归于湮灭,印证了这多年来时间流逝的空虚。他疲惫沉重却又没有目的。他似乎是依凭着本能要来见艾雷恩的,仿佛这已然是他最后的使命与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