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五日光景。 .
前线频传捷报。
到了今日,总算传来振奋人心的大好消息。
严宇大败,东条关失守,邓隐率军追击,直指剑门。
这样的消息,传遍了梁国上下。
而太子殿下,则是当真欢喜到了极点,对邓隐更是赞赏不已。
只是对于文先生而言,便是强颜欢笑了,他不敢被人看出端倪,作出万分欢喜的模样,实则心中乃是沉重到了极点。
“果真如清原先生所料啊。”
文先生苦笑道:“这才过了几天,严宇便守不住了,接下来,一旦剑门遭破,那么邓隐就能长驱直入,直奔京城去了。”
一国京都,乃是国之命脉。
当年葛相决意迁移都城,将京城放在东边,以剑门关这险要之地为壁障,便是为了层层保住这命脉所在。
可一旦剑门关被破,蜀国便当真有了覆灭之危。
想起自身在少年时便离蜀国,这数十年来,在梁国如履薄冰,谋算无穷,暗害不知多少好友同僚,心中亦是伤痕累累,可就连当初文家破败时,都不敢落泪……但他为的是什么?
不是已经破灭的文家,只是他出身的蜀国。
但如今,蜀国也有了灭国之危。
“是我轻视了邓隐。”文先生涩然道。
“你在调停两国战火之后,前往南安,便遇上了妖僧,又遇上了我,这中间性命不保,又伤病缠身,致使状态不佳,精神萎靡,从而忽略了邓隐此人的厉害,倒也情有可原。”清原吐出口气,道:“你也莫要过于自责了,倒是定计一事,还须抓紧。倘如剑门关都破了,蜀国安危之事,便没有多少话说了。”
文先生深吸口气,道:“让严宇继续去守剑门关,我不放心。那个地方,虽然易守难攻,但也是命脉所在的经络,一旦打破,国将危矣。”
“严宇守不住的。”清原平淡道:“不过,姜柏鉴倒是坐不住了。”
……
蜀国京城。
姜柏鉴负手而立,来回踱步,看似平淡,只是脚步声比起往常,已是显得沉重。
谢三知道他心中绝非表面那般平淡。
“怎么会败得这么快?”
姜柏鉴压低了语气,强行抑制住了愤怒,“严宇也是将门之后,自幼熟读兵书,用兵也是不差,他虽然比不得邓隐这老将,但也不至于这般不堪一击。”
谢三正要答话,却又听得姜柏鉴再度开口,怒声道:“开战至今才过几日?这就兵败如山倒了?”
“我替他打退了邓隐的锐气,把败局勉强平下来,留下这么个局面,结果他还是败了。”
“这个混账东西,与我争夺兵权时,无所不用其极,也是谋划阴毒,心狠手辣,怎么就只懂得内斗厉害,面对外敌时反而不堪一击?”
姜柏鉴双手背负在后,脚下行走不断,神色震怒,语气焦躁。
谢三跟随他数十年之久,深知姜柏鉴本性温和,处事稳重,颇有大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味道。
但这一次,他能从这几句话当中,听出姜柏鉴心中的震怒,甚至惊骇。
若不是怒到了极点,若不是惊到了极点,这位被他视若神明般的大将军,如何会这般焦躁,如何会言语接连不停?
若非顾忌身份及风度,若不是思及严宇父辈的忠义,想来姜伯鉴已是怒骂出声,问候了一番严宇的祖上。
“邓隐为了他的大业,不愿停下争端,他只是略施小计,便让蜀国成了主动引燃战火的一方,让他成了无奈反击的一方。”
谢三低声道:“邓隐早有准备,而严宇那边的劣势还未彻底平静下来,单是这点,便分了优劣。”
姜柏鉴偏过头来,道:“就只是如此么?”
谢三停了一下,才道:“自然不止,将军也知道,严宇勾结胡皓,暗中贪墨,无论是饷银,还是军粮,都减了一层,甚至是兵器盔甲,都在用材用料上面偷了一层。而当初将军不正是因为被人截杀,从那些劣质刀剑,轻空箭矢上面,察觉端倪,才不惜甘冒大险,入了军中,去盯着严宇的么?”
姜柏鉴沉声道:“我不是在军中杜绝了此事么?后来也是因为此事彻底杜绝,才让严宇这厮得以大胜!”
谢三抬起头来,又低了下去,叹道:“但如今将军已不在军中了啊。”
姜柏鉴拂袖道:“这个混账东西,真是该杀,还有你……这事怎么不与我说?”
谢三顿时苦笑了声,道:“将军莫不是忘了,当初为了在军中遏制严宇行事,并且为了击破邓隐,咱们可是把军中的那些心腹,都派上了用场。当时战场紧急,您不敢轻用他人,用的都是当初军中的心腹,当时一仗过后,便阵亡过半,而剩余这些人,此后在军中,也一直深受严宇忌惮,甚至被隔了开来,哪能知晓这些隐秘?”
姜柏鉴良久未语,片刻后,才道:“是我当时急于击破邓隐,稳住局面,未有保留,这大错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