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酥连斗嘴的精气神都没了,拉起她的手就要走。
只听背后传来一句,“第三十九签,意中人,人中意。上签。哦,原来是不灵啊。”
苏酥如遭雷击,以奔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抢夺徐凤年手中的那支姻缘签。
徐凤年持签的手臂高高躲过,“先给钱,一百文!”
苏酥怒目相向,“还收钱?!”
徐凤年另外一只手拇指食指轻轻捻动,“钱爱给不给,签爱看不看。”
薛宋官笑了笑,默默掏出一只织工锦绣的秀气钱囊,就要给钱。
苏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狠狠盯着徐凤年,咬牙切齿道:“真是好签?”
徐凤年懒洋洋地撂下一句话:“爱信不信。”
就连性情木讷的齐姓铸剑师都有些于心不忍,咱们太子殿下遇上了这位年轻藩王,真是糟心又遭罪。
薛宋官依然给了一百文,不过她伸出手摊开手掌。
签,无论好坏,她都要收藏。
与此同时,当世指玄境造诣仅次于桃花剑神邓太阿的目盲琴师,气势勃发。
她不给这位年轻藩王半点机会去更换竹签。
签,无论上下,她都要真实的那一支。
徐凤年笑着递出竹签,苏酥抢先抓在手中,然后愕然。
徐凤年唉了一声。
薛宋官的黯然神色一闪而逝。
察觉到她的细微变化,苏酥立即醒悟过来,气急败坏道:“姓徐的!你个挨千刀的王八蛋!”
徐凤年哈哈大笑,“念错了念错了,是第八十一签,比上签还要好些,上上大吉之签!”
薛宋官猛然抬头,面对苏酥,她满脸匪夷所思。
苏酥狠狠抱住她,带着哭腔,道:“是真的好签,真的!”
徐凤年优哉游哉摇头晃脑道:“八十一签,可妻也!”
薛宋官微微挣脱开苏酥的怀抱,她侧过身,竟是破天荒脸颊绯红,然后向年轻藩王郑重其事地施了个万福。
也许是感激他在此摆摊解签,让苏酥摇出了这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好签。
也许是庆幸于当年他没有死于那场北莽雨中小巷的刺杀,让自己认识了苏酥。
也许是感恩他在最后关头的挽留,无异于帮苏酥解开了心中死结。
徐凤年摆了摆手,打趣道:“薛姑娘,说句心里话,这只酥饼真配不上你。他摇签,当然会是大吉大利的好签,可薛宋官你却是实打实的遇人不淑啊,所以换成是你来摇签的话,我敢断言,肯定是下
签。”
苏酥早就给徐凤年折腾得没剩下半点精气神,就连那句“放你娘的狗屁”也听着软绵无力。
徐凤年痛打落水狗:“酥饼,既然是好签,就再给一百文嘛,多喜庆的事儿,这点小钱节省不得。”
苏酥二话不说,牵着薛宋官就走。
虽是仅次于老夫子赵定秀的扶龙之臣,可齐姓铸剑师到了蜀昭,却从不掺和军政事务,他向徐凤年抱拳告别,徐凤年同样起身抱拳相送。
既然相逢于江湖,那就别于江湖。
只有江湖,没有庙堂。
春秋之后,有两场宗师之战,最让离阳江湖心生神往。
一场是李淳罡和王仙芝战于东海之上。
一场是新凉王徐凤年、桃花剑神邓太阿和大官子曹长卿,三人乱战于太安城。
至于拓跋菩萨与邓太阿之战,或是徐凤年和拓跋菩萨转战西域千里,由于旁观者不多,远不如前者更加声势浩荡。
而今日茅屋之前,就更显寂寞了。只有寥寥三名看客,而且都不是那种喜欢搬弄唇舌的道教中人,想必到最后,江湖多半都不会听说这场巅峰的矛盾之争。
不过对战双方,一位曾是白衣入太安早早享受人间至誉的得道高僧,一位是手握王朝半数兵力权柄的国之砥柱,肯定都不在乎那些江湖虚名。
顾剑棠突然哑然失笑,收回手掌,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白煜眯着眼睛,瞧不真切,低声好奇问道:“怎么还不打?”
齐仙侠淡然道:“打完了。”
白煜愣了愣,“怎么,如今江湖流行打架比吵架还要快了?”
齐仙侠身形笔直站在屋檐下,从他这个方向,虽然只能看到白衣僧人的背影,但是齐仙侠依然能够凭借那件雪白袈裟的细微颤动,快若奔雷,只是被李当心强行压下罢了。
方丈天地。
一件袈裟,即一座小千世界。
那个世界只是白煜韩桂看不清楚,若是一旦置身其中,就真是天翻地覆了。
简而言之,顾剑棠看似轻描淡写甚至仿佛没有出手的一刀之威,如果换成另外一人来扛,身处雄山之脚,那便要被开山摧峰,身处大江入海口,大江就要被海水倒灌数十里。
白衣僧人胸前的那串挂珠缓缓安静下来。
就在此时,大莲花峰北方的一座大峰峰顶轰然碎裂,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