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支离破碎,与大雪一起纷飞。
她离开那张美人榻,拿起那柄油纸伞,离开缺月楼,重新撑伞走到大雪坪崖边。
她缓缓伸出手,伸出油纸伞外,雪花片片不停歇,掌心渐渐堆雪。
她轻轻重复着两句话。
“遇到你,我很高兴。”
“遇到你,我不高兴。”
这一袭紫衣,在接下来整整一个晚上,就这么站在那里,一手着撑伞,一手伸出去接雪,身形纹丝不动。
没有人知道缘由,之后江湖上以讹传讹,盛传徽山紫衣在徽山之巅观雪,一夜之间跻身了陆地神仙。
祥符二年,节气小雪。
气寒雪至,地寒未甚而雪未大。
东越剑池,这个跟吴家剑冢争夺“天下剑学,出自何家”长达数百年的古老宗门,在宋念卿死后由外姓人柴青山接任宗主位置后,开始焕发生机,几名沉寂多年的年迈剑师都开始重新开门收徒,不断有资质惊艳的年轻人进入东越剑池,在此铸剑即练剑。
而出身江南高门华族的李懿白也不再远游,留在剑池帮着柴青山打理事务,虽然李懿白的剑道修为增长缓慢,但是这位在江湖上曾经跟剑冢当代剑冠吴六鼎、龙虎山齐仙侠、蓟州雁堡李火黎等人齐名的天才俊彦,好像乐在其中,并不忧心自己的武道境界。而离阳朝廷的刑部衙门也大张旗鼓地吸纳了多名剑池高手,在这种锦绣前程可期的大好形势下,前往东越剑池拜师学艺的年轻剑客多如过江之鲫。
在这期间,宗主柴青山仅有的两名弟子,一个整天笑得合不拢嘴,一个成天愁眉不展。
宋念卿的嫡长孙宋庭鹭属于开心的那个,因为他现在每天都能听到很多人尊称他为师伯,这让只能喊李懿白师兄很多年的少年,觉得赚回本钱了。
而单饵衣是不开心的那个,因为她觉得那些比她年纪还要大的家伙,一声声师伯硬生生把她给喊老了。
宋庭鹭依然还是只崇拜那个在太安城一战成名的温不胜,喜欢每天腰挎一柄自制的简陋木剑,喜欢听到别人喊自己师伯后、故作老气横秋地点头致意,然后等到没人看见的时候,立即裂嘴偷笑。
这一天雪后初晴,宋庭鹭找了很久才在一座凉亭内找到发呆的师妹。
宋庭鹭大概有些知道愁滋味了,师妹从北凉那个叫逃暑镇的地方回来后,就开始喜欢独自坐在某个地方怔怔出神,他大义凛然地跟师父告状,说师妹不愿意用心练剑了,结果没等一老一小两个爷们兴师问罪,少女轻描淡写一句我在悟剑就把师父和师兄一起打发了,少年作为师兄当然不服气,结果师父让两人切磋,原本只能在百招之后小胜的师妹,在八十招内就能收拾了少年,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从八十招到七十招再到六十招,三战皆输,结局一次不如一次,自然而然,少年宋庭鹭就被师妹单饵衣赏赐了一个宋不胜的绰号,这个外号在东越剑池很快流传开来,有两个比少年岁数稍长的宗门新收女弟子,称呼宋庭鹭的时候会在师伯之前加上宋不胜三个字,这真是让少年既喜且忧啊。
在宋庭鹭登上台阶就要走入凉亭的时候,单饵衣突然恶狠狠道:“记住了,以后这座亭子属于咱们东越剑池的禁地,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踏足!你不行,李师兄不行,连师父也不行!”
少女看着目瞪口呆的少年,大手一挥,没好气道:“今儿就算了,不知者不罪,记得下不为例!”
宋庭鹭无可奈何,习惯了师妹这些年时不时冒出个天马行空的想法,少年早已见怪不怪。
宋庭鹭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师妹,你知道今天咱们剑池来了一位贵客吗?李师兄可是都把那套最珍爱的茶具都用上了,师父也陪着。”
少女今天没有计较被宋庭鹭称为师妹,只是心不在焉道:“那你怎么不一起陪着?”
少年撇撇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来不喜欢喝茶,寡淡得很,没个味道。师父答应我了,再过两年,就准许我喝酒,到时候我一定要大碗喝酒!”
少女嗤笑道:“你怎么不干脆用水缸喝酒,不是更豪气?”
少年无言以对。
以前是吵架吵不过她,如今更是连打架也打不过了。
少年当下有些忧郁。
懵懂少年远远不知男女事,距离领悟裆下忧郁还早得很。
就在少年生闷气的时候,凉亭外走来三人,师父柴青山、师兄李懿白和一位身穿道袍的年轻道士。
单饵衣和宋庭鹭同时站起身,那三人快步走入凉亭,柴青山笑着跟两个徒弟介绍道:“这位是龙虎山的齐小天师”
宋庭鹭眼神熠熠,急不可耐道:“知道知道,是小吕祖齐仙侠嘛。”
李懿白一个板栗敲在少年头上,气笑道:“晚辈不可直呼长辈名讳!”
宋庭鹭嘿嘿一笑,师兄李懿白的教诲显然是被少年左耳进右耳出了。
少女扬起那张尚未完全长开的脸颊,一脸天真地开门见山问道:“齐道长,你跟北凉王交手的话,能支撑多少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