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其解。
蔡楠也没有解释什么,本就沙哑低沉的嗓音又含糊几分,“这次义父是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想了想,有件事情还是跟你说了吧,但是义父也没真的想透,你可以自己琢磨。”
蔡柏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道:“义父你说,我听着。”
蔡楠语气平静道:“明防北凉徐家,暗防陈芝豹,好好做你的边关大将,大事可期。这是大将军这么多年来,送给我蔡楠的唯一一份密信,是口信,没写在纸上。”
蔡柏苍白的脸色瞬间愈发雪白,但是很快就浮现出病态的潮红。
蔡楠闭上眼睛,疲惫不堪道:“死过一次后,结果发现如今,看来看去,还是那个姓徐的年轻人有意思,其他人也就那样了。对了,柏儿,什么时候等到我真正领到手那道获封忠义伯的圣旨后,你就可以领军了,至于能不能当上节度使,看你自己的本事,义父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了。你也别劝,义父我啊,也许是觉着没啥意思了。”
蔡楠不再说话,只是睁着眼睛。
耳畔依稀有春秋战事的擂鼓,眼中依稀有春秋战事的硝烟,心中依稀有年轻时候的奋不顾身轻生死。
永徽年间,天下只知庙堂上有张庐顾庐,不知有位半寸舌谋士就住在宫城边缘。等到现在的祥符年,文武百官依然不知道就在元本溪住处的不远处,有栋僻静屋子多出了一个目盲住客,姓陆名诩,身边只有一位贴身侍女伺候他的饮食起居。
这一天,有个身份特殊的年轻人来到陆诩住处,前者既是客人,又是主人,因为姓赵的他虽是这栋小院子的客人,却是整个离阳的主人。
当今天子赵篆没有身穿龙袍,玉带青衫,跟已经秘密成为本朝天字号大谍子的陆诩,在屋内相对而坐。
桌子上只有一盒棋子而无棋盘,这是陆诩的一个小习惯,无论翻书还是思考,都会在手边放置一盒棋子,有事没事就抓起一把在手心慢慢摩挲。
赵篆语气淡漠,言语中带着些许责怪,“先生为何非但下令沿途赵勾按兵不动?甚至还要严令当地江湖人士不准露面,不得拦阻北凉骑军?”
握有一把沁凉棋子的陆诩五指微动,吱呀微响,面对一国之君带有怒气的责难,这个一夜之间跻身王朝中枢的目盲年轻人没有表情,缓缓说道:“离阳的脸面,不在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上,而陛下的脸面,在两辽、北凉和两淮的边关战事上。如果说陛下是觉得天底下任何人都能容忍,唯独忍不下徐凤年,因此要陆诩意气用事,那么很简单,赵勾大人物死得七零八落,但在地方上依旧是呼风唤雨的一股庞大势力,别说什么拦着读书人和江湖人不准生事,就是在北凉骑军南下途中,每一道每一州每一郡每一县,都有人挺身而出,都有人死在北凉战刀马蹄之下,有何难?”
赵篆沉默,但是眉宇间的愤懑不减。
陆诩伸出手臂,从手心泄露出一颗棋子坠落在桌面上,“从实处说一家钱财一地兵马,从虚处说民心军心和天时大势,抛开将来的收成不说,在当下都是用一点少一点。北凉骑军这次大举南下,虽说打着靖难平乱的旗号,但是在文武百官心中,就是那狼子野心,在中原百姓眼中,则是那年轻藩王的行事跋扈。现在的局势,最糟糕的局面,是徐凤年勾结西楚,先不管北莽战事,与曹长卿达成了平分中原的意向,比如要日后徐凤年跟那女帝姜姒成亲,来一手左手换右手的皇位过渡,国号仍是楚,皇帝姓徐,说到底仍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对不对?”
赵篆闷气点头道:“确如先生所说。”
陆诩微笑道:“只不过话说回来,陛下扪心自问,那北凉会反吗?”
赵篆摇头道:“这倒不会,北凉边军十万战死关外在前,仅有万余骑军远赴广陵在后,北凉不会反。”
陆诩又丢下几枚棋子在桌上,“既然如此,那么朝廷就不要逼着北凉造反,最不济不要自己出面,由着北凉跟北莽死磕到底便是。广陵漕粮,你要?那就给你好了,战死的英烈,你徐凤年拉不下脸跟朝廷讨要?但是朝廷也给你。第二场凉莽大战,你可能兵力不够?两淮节度使蔡楠的大军,朝廷借你。蔡楠不够,蓟州还有韩芳杨虎臣两位副将的兵马,一并借给你。”
赵篆皱紧眉头。
陆诩平静道:“朝廷不该一心想着如何提防北凉,而要去想如何让北凉和徐家分离开来,不要寄希望于徐家第二代家主依旧对朝廷不忠也不反,而要想着如何让北凉青壮武将生不出半点不臣之心,要让他们和整个北凉道都由衷认为,北凉是离阳版图内的北凉,徐家只是帮着朝廷管理统辖北凉,哪怕有一天北凉没有了徐家铁骑,但是即便凉莽战事不利,他们北凉从官员到百姓,人人都有退路,北凉没了立足之地,那么朝廷就让他们安心退往两淮,退往蜀诏,甚至能够一路退往江南。”
赵篆眉头微微松动,“真能如此,徐家反不反,都不重要了?”
陆诩哑然笑道:“陛下切记,想要北凉徐家成为无源之水,还早呢,一靠朝廷精心运作,舍得舍得,先舍些东西给北凉。二靠接下来的凉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