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叫永子巷的小地方,我跟北凉王赌过棋,赢了他不少钱。所以大致知道,想入北凉王的法眼,说起来很难,这满朝文武,屈指可数。但同时也很简单,可能贩夫走卒,就跟他对眼了,愿意待之以朋友。”
陈望笑道:“如果不是北凉王买诗文的银子,让我凑出了进京赶考的盘缠,我如今多半就在北凉道做私塾的教书先生了。”
赵篆坦然道:“所以说,如果不是他徐凤年,今天我们三个就不会坐在这里,也许我要过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三十年,才能与另外的人坐在这里聊天。我要谢谢徐凤年,也要谢谢你们。”
陆诩淡然道:“换成别的人当皇帝,我陆诩和陈大人一辈子都无法坐在这里。所以不用谢我们两人。”
瞎子读书人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赵篆并不恼火,轻声道:“徐家八百骑从北凉道一路长驱直入京畿之地,我让人捧着圣旨恭送他入京,让礼部尚书守在城门口,因为这是为中原守国门的三十万北凉铁骑,应得的待遇。他徐凤年在下马嵬驿馆,大杀四方,引得无数宗师联袂而至,接二连三的巅峰大战,堪称江湖绝唱,我没有理会,因为这是他徐凤年作为离阳武道大宗师,该得的待遇。在来这里之前,我听说他穿着藩王蟒袍去了礼部衙门,不但打了左侍郎晋兰亭,甚至连咱们晋三郎的胡子也给拔了,我依旧不生气,因为他是我离阳名列前茅的权势藩王,我赵篆能为他再退一步,哪怕他连老尚书司马朴华一起收拾了,我还是能忍让。先帝能忍徐骁到什么地步,我就能忍徐凤年到什么地步,甚至更多也无妨。因为我坐龙椅,他替我守江山。”
赵篆双手紧握拳头,撑在膝盖上,眯起眼道:“但他要去钦天监,去我离阳赵室的龙兴之地,要毁掉无数人积攒起来的心血,我不能忍!我宁愿他来皇宫,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指着我赵篆的鼻子破口大骂。”
赵篆站起身,转头望向钦天监那边,沉声道:“我离阳漕运每年入京八百余万石,除去京城不可或缺的数目,原本打算每年为北凉道开禁一百万石!在这个前提下,北凉每杀死十五万北莽人或是每战死五万边军,我都再给他分别五十万石!既然两辽顾剑棠杀不了人,只要还在我离阳版图内的你们北凉能杀,那我就肯给你兵饷粮草!”
接下来赵篆面无表情道:“钦天监,先前李守郭李长安父子一千四百甲士,一百刑部铜鱼袋高手,三百御林军,再加上已经开赴钦天监的一千两百骑军,是整整三千人。按照先前所说,每年的一百万石,加上杀敌军功和战死抚恤,他北凉现在拥有了三百多万石漕运粮草,等他徐风离京,就会沿着广陵江源源不断送入北凉道。但是,在今天钦天监,他每杀我太安城一人,我就要为离阳为朝廷留下一千石漕运!”
中原的粮,买北莽的人头,也买北凉的命。
陆诩无动于衷。
陈望欲言又止。
正在赶去钦天监的那个年轻人,是徐骁的儿子,还是吴素的儿子,看上去一样,但大不一样。
是三十万铁骑共主的北凉王,还是习武大成的江湖宗师徐凤年,看上去一样,但依旧大不一样。
唯一站着的年轻皇帝平静道:“所以你徐凤年要是有本事杀完三千人,那就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