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撑起了大梁,之前一直闭门拒客的许殷胜也终于现身,老人身边坐着年纪最小的女儿许慧扑,作黄冠道姑状的她跟棠溪剑仙卢白颉那段有缘无份的恩怨情仇,在江南道士林中人尽皆知。而那位名叫袁疆燕的中年儒士,不但是伯柃袁氏的中流砥柱,更是名动朝野的清谈大家。
在膝上趴白猫的沧桑老人身边,坐着个丰神玉朗的年轻公子哥,低头弯腰,轻轻摇动手中折扇,却不是给自家老祖宗扇动清风,而是给那只懒洋洋的白猫扇风。年轻人身后远远站着个滴酒不沾的青衫剑客,众人皆醉他独醒,众人皆坐他独立,极其碍眼。
湖亭卢氏,江心庾氏,伯柃袁氏和姑幕许氏,这四个江南道上的家族,是与北地士子抗衡的南方主力,曾经青州的青党也是四大家族的天然盟友,可惜不成气候,被前任首辅张巨鹿随手折腾得分崩离析。四个姓氏,虽说在江南道上处处锱铢必较,一代又一代人不间断地展开明争暗斗,但是在太安城,在离阳庙堂上,四个姓氏无比抱团,许拱能够从地方上进入京城,硬生生拿下那个兵部侍郎,那位养白猫的庾氏老家主,不惜亲自跑了一趟京城的庾剑康,至关重要。
许殷胜望向比自己高出一个辈分的庾剑康,轻声感叹道:“庾老,如今是乱象横生呐。就说那元虢,好不容易复出,当上了掌管钱袋子的户部尚书,没有几天功夫就给撵到了咱们隔壁的广陵道,担任节度使,因为是藩王辖地,所以还是个副的。而咱们棠溪如果不是大祭酒和坦坦翁帮着说话,给压了下来,恐怕就不是蔡楠而是棠溪去担任两淮的节度使了。庾老,虽说棠溪现在还任着兵部尚书,可是陛下明摆着已经动了要挪一挪位置的心思了,在庾老看来,棠溪接下来是何去何从?咱们也好有的放矢,从长计议啊。”
庾剑康笑着伸出手指点了点卢道林,“尚书大人的亲兄长都不急,你许殷胜急什么?”
卢道林无奈道:“不是不急,是急了没用。好在蔡楠已经去了两淮道,元虢又到了广陵道,现在棠溪只要不是被发放到南疆,想来都不会太差。”
庾剑康伸手摸着白猫的脑袋,淡然道:“以前有张庐顾庐,从京城到地上,都围绕着文武之争打转,现在两庐都已成过眼云烟,接下来就该轮到南北之争了,中书省齐大祭酒是典型的南人,副手赵佑龄是南人,门下省坦坦翁是北人,陈望是北凉人,堪堪打成平手,咱们再来数一数六尚书省六部,新任吏部尚书殷茂春,南人,先后两任户部尚书王雄贵和元虢,皆是南人,如果再加上卢道林这个前任礼部尚书和卢白颉这个现任兵部尚书,你们就没有觉得咱们南方读书人,在朝堂上最靠前的位置上太多了吗?如此一来,若是再让许拱顺势执掌兵部,旧刑部侍郎韩林接任刑部尚书,那北方士子以后还怎么混?何况最近几届的进士人数,南人更是占据绝对优势。所以啊,韩林去了蓟州,元虢去了广陵道,这些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用大惊小怪。以后是唐铁霜当上了兵部尚书,许拱只能继续在侍郎位置上熬个四五六年,也一样不用奇怪。”
说到这里,庾剑康略作停顿,笑了笑,“有意思的是现在太安城多了一股不容小觑的新势力,大学士严杰溪,国子监左祭酒姚白峰,门下省的陈望,礼部侍郎晋兰亭,黄门郎严池集,以及暂时蛰伏的孙寅,无一例外都是北凉出身,但官场口碑都不错,人数不多,但个个说话都很有分量,尤其是那个陈望,更是了不得的人物,便是比较当年碧眼儿的仕途,也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跟当年在张庐顾庐之间横插一个青党,有些相似,只不过相比墙头草的青党,这拨勉强称之为凉党的官员,其实从未结党抱团,你们发现没有,这些人虽说都出自北凉,但对陛下的忠心,是庙堂其他文武百官都不能媲美的。以后呢,我猜会是以前途不可限量的陈望领衔,与我们南北两拨读书人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袁疆燕感慨道:“难不成是又一个碧眼儿?”
庾剑康摇头道:“恐怕不止喽。”
卢道林抬头望着月夜,怔怔出神。
许慧扑不知为何有些神色哀伤,不知是想起了那位远在京城的棠溪剑仙,还是某位喜欢身穿红衣已是阴阳相隔的徐姓女子。
庾剑康微笑道:“接下来我们四家要做的就是先退一步,辽东彭家这些北方家族要在这个时候抢夺京城的座椅,咱们表面上装着勉为其难,都给他们好了,至于什么时候进一步,很简单,等,等到彭家他们人满为患之后,同时必须在等到陈望、孙寅、范长后这拨人真正成长起来之前,我们再出手便是,现在就让那帮北方佬跟那些年轻人去矛盾丛生好了,他们啊,这几年内是能够给那些晚辈穿小鞋使绊子,但迟早有一天要吃大苦头的。在这期间,你们这些人,退一步不是真的就什么都不管了,不妨为前程锦绣的太安城年轻人们锦上添花,帮他们在文坛扬扬名,鼓吹鼓吹声望,时不时诗词唱和,就当结下一份善缘。”
袁疆燕哈哈笑道:“这有何难!”
接下来庾剑康做了个古怪举动,举起酒杯,转身面向西北,遥遥敬了一杯酒。
我庾剑康替中原,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