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木剑温小二,一揖还一揖(3 / 3)

头。”

元黄门欣慰点头,准备搁笔,想了想,缓缓写下第四行字:天下家国败亡,逃不出积渐二字祸根。天下家国兴起,离不开积渐二字功劳。

“谢元先生教我,宋恪礼此生不敢忘。”

宋恪礼起身,沧然泪下,深深作揖。

元朴没有出声,只是喝了口酒,低头轻吹墨迹,等干涸以后,才翻面,换了一枝硬毫笔,以蝇头小楷写下,“可知宋家之亡,出自谁手?”

宋恪礼落座后,转头拿袖子擦去泪水,深呼吸一口,平静道:“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必然是那靖安王赵珣。”

两位年龄相差悬殊的小黄门一落笔一说话,古怪诡谲。

若你得掌权柄国器,公私相害,可会报仇解恨?

“不会!”

若你成为朝廷柱石,公私且不相害,可会报仇泄恨?

“因事因势而定,于国于民如何有利,我便如何。我宋恪礼哪怕被元先生当成志大才疏之辈,也愿谋天下,这确是宋恪礼肺腑之言。”

士有三不顾,此时你可仍是摇头?

“再不敢。”

元黄门放下笔,两指相互搓指尖墨汁,终于沙哑含糊开口,“宋恪礼,道理你是懂,因为你很聪明,很多事情一点就通。可我还是要多问你一句,能忍辱偷生,籍籍无名十几二十年吗?”

宋恪礼毫不犹豫道:“张首辅都做得,为何我做不得?”

元黄门吐字极为艰辛,言语也就缓如老龟攀爬,“你爹会告罪还乡,一生不得出仕。”

宋恪礼脸色苍白。

元黄门继续面无表情,慢慢在这位宋雏凤心口扎刀子:“张巨鹿尚且可以在翰林院蛰伏蓄势,最终有老首辅赐予荫袭,可你就要连小黄门都做不得。”

宋恪礼头脑一片空白。

明知这种惨事只是有些许可能性,绝不是眼前老黄门可以一语成谶,但听在耳中,便是滚滚天雷。

元黄门起身面带讥讽道:“读书人谁不会作几篇锦绣文章,谁听不懂几句大道理,谁不是自称怀才不遇?你宋恪礼本就该滚出翰林院。”

提酒而来,挥袖离去。

宋恪礼缓缓起身,对跨过门槛的老黄门背影轻声说道:“再谢元先生教我。”

当天,被将翰林院当做龙门流水来去无数同僚当做笑柄的元黄门,在皇宫夜禁以后,叩响了一扇偏门上的铜环。

才从内官监掌印退下来的老太监开门后,弯腰几乎都要双手及地。

他没有任何言语,也没有结伴随行。

恐怕连十二监当值几十年的老宦官都不知,格局森严的皇宫中竟然有一条侧门直道直达天子住处。

一路上没有任何身影。

元黄门就这样闲庭信步般走到了皇帝住处,哪怕见到了那名匆忙披衣走下台阶的赵家天子,仍是没有一人出现。

这位离阳王朝的皇帝陛下,见到半哑元黄门后,笑着作揖道:“见过先生。”

天子这一揖,天底下谁人受得起?

皇帝走近几步,轻声问道:“找到人选了?”

这名自断半截舌的老黄门点了点头,平淡而含糊说道:“宋恪礼。”

赵家天子如释重负,根本不去问为何。

因为眼前此人曾被荀平同时引为知己与大敌,最终借手烹杀荀平。

八龙夺嫡,扶持当今天子赵简坐上龙椅,让老靖安王赵衡含恨终生。

白衣案主谋。

擢升张巨鹿。

密旨斥退北凉王。

构陷胶东王赵睢。

建言纳北凉世子为驸马。

禁锢顾剑棠在兵部尚书之位整整十八年。

引诱宋老夫子藏下奏章副本。

提议皇子赵楷持瓶赴西域。

内里儒法并用,表面崇道斥佛。

让九五之尊自称牵线傀儡。

被北凉李义山落子六十七颗。

唯有元本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