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平时在谁跟前都是老子天下第一的泼皮习性,在顾大将军跟前稍微好些,不敢造次,毕竟他心底还是由衷佩服眼前这个要军功有军功要武力又无力的准岳父大人,本来他最崇拜的是那位异姓称王
的人屠徐骁,后来在江南道袭杀寡妇徐芝虎,给那位可以剑斩气运的年轻仙人随手便重创,觉得这辈子跟徐骁是八竿子打不着善缘了,也就转而去纠缠顾剑棠。当下袁庭山只得嘀咕道:“不说就不说,我还懒得猜。”
顾剑棠平淡道:“北边的江湖你不用管了,我会让你去蓟州。”
袁庭山紧紧皱眉道:“蓟州?满门忠烈韩家的老窝?听说是给张首辅为了立威给抄斩的啊,大将军你当时也没少出力吧?”
顾剑棠斜眼了一下袁庭山,后者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反正当官的就没一个不心狠手辣,我才杀了多少人,跟你们比起来,算个卵!”
顾剑棠语气不见起伏,“到了蓟州,杀人不用跟我禀告。到了朝廷这边的弹劾我会帮你截下。”
袁庭山惊喜道:“当真?”
顾剑棠闭上眼睛。
袁庭山嘿嘿笑道:“哪天有了大仗可以打,可千万别让老子升了大官,否则到时候就让北凉吃不了兜着走!老子跟那姓徐的世子殿下可是结了死仇的。”
顾剑棠闭眼讥笑道:“就凭你?”
袁庭山双手抱着后脑勺往车壁上一靠,眼神阴沉道:“总有那么一天的。看看到底是谁的刀更能要人命!”
顾剑棠缓缓说道:“不一定有机会了。”
袁庭山震惊道:“大将军,你这话是啥子意思?”
顾剑棠皮笑肉不笑,笑得让天不怕地不怕的袁疯狗都一阵头皮发凉。
“坐山观虎斗,不过这次坐山的都要下山了。”
剑阁作为王朝控扼西方的咽喉之要,驻扎了数目可观的百战精兵,步骑兼备,八千步卒多是春秋大战中一脉相承下来的山头势力,以大将军顾剑棠旧部居多,燕敕王偏少。
而八千骑卒中又大致是三方逐鹿的复杂形势,其中三千骑属于没爹没娘养的孤苦伶仃,领头羊汪植是一名春秋以后靠军功实打实走上来的将军,经常没事就带两三百精锐骑兵深入西域腹地展开游猎,双手血腥浓郁得发黑,在同僚中很不得人缘,此时正带着三千骑绞杀一股高原游匪。另外统领三千骑的将军虽非明确属于兵部尚书一系的顾党,但一直算是较为正统的兵部京官外派,靠着京城人脉往上爬升,属于来历鲜明的剑阁外来派系,剩余两千骑则是土生土长的剑门关势力,骑将何晏一直做墙头草,一直混得相对憋屈,麾下人马少,加上摊上这么个没骨气的主事人,两千骑兵虽然战力不俗,却一直捞不到什么油水,奇怪的是剑阁各方势力盘根交错,互挖墙角,这两千人倒是摇摇晃晃,骑墙偏偏不跨墙。
剑阁以掌控八千步卒的顾党嫡系将军阮大城作为名义上的统帅,今天他眼睁睁看着两千骑擅自拔营出关西去,他在军营里已经把何晏那王八蛋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一遍,正准备让幕僚心腹文士提笔去写一篇弹劾奏章,向兵部状告何晏无故出关。但是阮大城一边口述一边让幕僚润色写到几乎结尾时,就停了下来,何晏这家伙最是奸诈油滑,怎的就突然吃错了药?刚才他亲自去拦截时,那两千骑甚至根本就是直冲出城,都有了拦路就开杀的蛮横架势,让阮大城差点以为是闹兵变了,只得避其锋芒,当时只是庆幸抓住了把柄,这会儿想起来,阮大城静下心来,算盘就打得更沉一些,从书案上拿起奏章,拿火折子慢慢烧掉,对那名错愕的文士说道:“换一封密信,你找信得过的驿卒,五百里加急送往京城,亲手交给尚书。”
这时候一名风尘仆仆的白净无须男子闯入大帐,阮大城先是恼怒亲卫的无能,看清了容貌后,迅速变作惊讶和忐忑,正要讨好几句,那分明是一位宦官的宫中大太监狠狠跺脚,指着阮大城的鼻子就是一顿痛骂:“没用的东西,为何不拦下何晏的两千骑?!”
阮大城呆若木鸡,正想着补救补救。
在宫中殷勤服侍皇后多年的大太监便狠狠挥袖离去,留下一句让阮大城双腿发软的言语,“阮大城,你就等着从剑阁滚蛋吧!废物!”
莫名其妙的阮大城呆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大帐内并无第三人,这位实权将军仍是只敢在肚子里腹诽:“狗日的,你这阉人有蛋吗?!”
剑门关外,两千骑奔如洪流。
在遥遥前方,有一位外罩披风因为策马狂奔才被劲风吹拂出鲜红蟒衣的男子,满头银丝。
气态凌人至极。
他曾三次在离阳皇宫拦下曹长卿。
有一次大官子离皇帝陛下只差百步。
仍是都被这位天下宦官之首给硬生生阻截。
之前,北凉王府白狐儿脸下楼出阁,甚至惊动了北凉王。
徐骁笑问道:“这就出阁了?”
白狐儿脸平静道:“透透气。去去就回。”
徐骁双手自然而然插袖,问道:“不算在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