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吴南北对师父手指画线并没有什么惊奇,只是哭丧着脸道:“师父,大主持还好,其他方丈肯定要跟我说几天几夜的佛法了。”
白衣僧人一脸无所谓道:“让他们叨叨叨去。”
小和尚悲愤道:“可他们不乐意跟师父你叨叨叨,就只揪出住我不放啊!”
叨叨叨,是这寺里古怪一家四口的独有口头禅。
白衣僧人置若罔闻,瞥了眼十九道棋墩,咦了一声,略作思量,拍手大笑道:“妙极,可惜没酒。当年师父跟你一个老流氓下了两盘平局,分别是十五道与十七道,他气呼呼放狠话说若是十九道,师父我就不是他对手了1。不过看当时情形这流氓不太愿意第一个提出十九道棋盘,笨南北,可知道是谁首创?”
“好像是徐凤年的二姐,叫徐渭熊,这名字大气。东西羡慕了很长时间呢,埋怨师父你当年取名字一点都不上心。呵,其实我就觉得东西这名字才好听,这话就是不敢跟东西说。”
“又是徐凤年这兔崽子!师父回去得在账本上记下他几菜刀!”
“师父,你现在每天都记刀,徐凤年以后真要来寺里,我咋办?我是帮东西还是师父你啊?”
“你说呢?”
“这会儿先帮师父,到时候再帮东西。”
“南北,师父以前真没看出来,你原来不笨啊。”
“可不是!”
“不笨还是笨,等你哪天不笨了,东西就真不喜欢你了。”
“啊?师父你别吓唬我啊,我会晚上睡不着觉的!明天可没精神给你们做饭了。”
“这样的话,你就当师父没说过这话。”
“师父我不学棋了,想去东西房外念经去。”
“笨南北,师父告诉你念经没用,经书与这千佛殿千佛都是死物,若是光念经就能念出舍利子,大主持早就烧出几万颗了。不说这个,教你下棋。”
白衣僧人只是粗略说了一遍围棋规则,第一局让六子,师徒两人皆是落子如飞,笨蛋小南北自然输了。第二局让五子,小和尚仍是输。第三局让四子,小和尚连输三把。
白衣僧人皱眉道:“南北啊,这可不行,明天怎么给东西让棋,还让她看不出来你在让棋?”
一旦认真做事便面容肃穆的小和尚点头说道:“师父,我再用心些下棋1。”
第四局,只让三子,按照常理,白衣僧人让子越少,而且并未故意放水让棋,自然该是小和尚的棋局越来越难看,而事实上先后四局,小和尚的形势却是逐渐好转。
第五局时,白衣僧人看了眼天色,说道:“这局不让子,你能撑到一百六十手就算你赢,明天可以去跟东西下棋了。”
笨南北使劲点头嗯了一声,刚要执白先行,无意间看到袈裟有一只蚂蚁在乱窜,小和尚憨憨微笑了一下,轻柔伸出两根仍捏着棋子的手指,让小蚂蚁爬到手上,再放于地上,等它行远,这才清脆落子于金刚镜面上。
这一局,终究是被小和尚撑到了一百七十余手。
白衣僧人没有再下,笑道:“现在睡着了没?”
小和尚摸了摸光头,开心道:“行了!”
白衣僧人摆摆手说道:“去吧,棋墩棋盒都留下。”
小和尚哦了一声,起身离开千佛殿。
盘膝而坐的白衣僧人等徒弟走远,约莫着回到茅屋,这才一手托着腮帮,斜着身子凝视棋局。
白衣僧人伸了个懒腰,轻声道:“曹长卿,还是这么好的耐心啊。难怪被称作曹官子。”
除去他的言语,大殿仍是寂静天籁。
白衣僧人伸手一抓,地面上十几颗白棋猛然悬空,再轻轻一拂,棋子如骤雨激射向一侧1。
稍后,一名文士青衫装扮的儒雅男子悠然出现在殿内,手中抓着那十六颗棋子,每行一步弹出一棋子,空中不可见棋子踪影,眨眼间,白衣僧人袈裟上便粘住了十五颗,这个喝酒吃肉还娶媳妇生女儿的不正经和尚岿然不动,但是大殿内千佛雕塑却齐齐摇晃,如同遭受了天魔巨障入侵,尤其是几尊金刚怒目菩萨罗汉像,前后摆动时格外气势骇人,想必是十五棋子击中白衣僧人袈裟,每一棋子都带来一次气机波纹的剧烈激荡,才引来这般异象。
俊雅不凡的中年文士手上只剩最后一颗棋子,笑道:“果然世间无人可破你的金刚境。”
不见白衣僧人如何动静,十五白子从袈裟上坠地,然后被赋予灵性一般在金刚镜面上迅速滚落回棋局原本位置。
白衣僧人平淡道:“曹官子的十五指玄而已,要不你拿出天象境界试试看?”
身材修长的文士笑了笑,轻轻将手中棋子往地上一丢,往前几个蹦跳,恰好与十五子一样乖乖返回原位,摇头道:“不试了,当年号称可与齐玄帧一战的北莽第一人南行而来,到了两禅寺,不一样伤不到你分毫,只不过这地上倒是被你一怒踩出了一百零八金刚印。不过我很奇怪,你与人打斗是平局,为何下棋还是喜欢平局?黄龙士当年先是以三百余僧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