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抽冷气声实在是听腻歪了,还不如小丫头这般迷迷糊糊的舒心。
老头将油纸伞递还给青鸟,他钻入车厢的时候随口说道:“大概是对面还不想跟你小子撕破脸皮掰命,舍得留下一具水甲,若你动作快点,还有可以见识一些这符将红甲的玄机,若等甲胄内的傀儡生机丧尽,红甲上头的鬼画符学问也就没了。”
徐凤年神情复杂,犹豫了一下,朝老头行了一个揖礼,策马奔向木甲被伞剑致命的地点。
挥手驱退吕钱塘杨青风两人,世子殿下蹲在符将红甲人身前,头部甲胄已经被一剑击碎,但红甲身上篆刻文字图案却是精妙绝伦,徐凤年最引以为傲的是什么?自然不是只可算初出茅庐的刀术,而是记忆力。红甲人身上刻有道教三清符箓和佛门梵文咒语,徐凤年都能一知半解,归功于跟着王妃娘亲信佛,加上早年便常听魏叔阳讲述道门符箓三派的恩怨。舒羞壮着胆子想要为被雨水泼身的世子殿下遮挡,却被面朝红甲人的徐凤年冷声道:“滚开!”
舒羞面容一僵。
大剑吕钱塘却是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
杨青风走到一个恰当距离,离世子殿下和符将红甲不远不近,恭敬说道:“世子殿下,小人略懂一些符箓机关,能否近观?”
徐凤年头没有抬起,只是生硬问道:“你能将魂魄气机多留些时间?”
杨青风微微躬身,胸有成竹道:“可以。”
“不要让我失望。”徐凤年抽出春雷刀,撩起红甲人一条胳膊,细看手臂红甲每一个细节,胸口被那老头一指炸开,大部分已经分辨不清,倒是双手双脚保留完整。
杨青风小心翼翼蹲下后,讶异后苦笑道:“世子殿下,这甲人似乎早就是死人了。”
徐凤年在尸体上动手脚的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被杨青风道破的事实给吓唬到,皱眉末世危途帖吧道:“似乎?”
杨青风心脏跳了一下,沉声道:“可以肯定。”
徐凤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问道:“你看出什么端倪?”
杨青风死死盯着红甲人身上,缓缓道:“果然是大半出自龙虎山天师道大炼气士手笔,所谓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这天师道符箓与阁皂山两派不同在于此处,龙虎山从不计较符箓有无正形,只求一气贯通,有气则灵。世子殿下,瞧手臂这一片古篆籀体而造的云纹松理,便是龙虎山最出名的云篆,一重覆一重,多达七重,只可惜不是那符关照冥府的八重紫霄云篆,至于最为艰深的九重天书,只存于龙虎山史册,不见真迹。这一块九宫格符箓,却有不同,是出自阁皂山的灵宝搬山经,炼气士的运笔也可见差别。至于左腿上天尊形象,则就是明确无误的茅山上乘符箓了,形意俱佳,离仙品只差一线。至于那些佛经梵文,小人不敢妄加断言。但小人寻思着总有上阴学宫天机楼的蛛丝马迹。”
徐凤年拿春雷敲了敲甲胄,声音清脆,拿刀尖刺下,不见痕迹,问道:“这红甲质地是?”
杨青风摇头道:“小人不知,是第一次见到。”
红甲内尸体逐渐化为寸寸灰烬,继而被雨点打入烂泥,甲上学问果真如老头所言模糊淡去,最后只剩下一具残缺不全的甲胄。
徐凤年起身收回春雷刀,刚好身后魏叔阳和大戟宁峨眉齐齐翻身下马,徐凤年发现宁峨眉握卜字戟的手血水不断冒出,身后背囊只剩下几枝短戟,这位武典将军双膝重重跪于泥泞中,红着眼睛大声道:“末将无能,凤字营死伤四十余人,都无法留住那红甲大汉,只是斩去一条手臂!宁峨眉只求世子殿下给末将三十轻骑,前去追杀!若拿不下那名刺客,宁峨眉提头来见!”
徐凤年惊奇道:“宁将军斩断了甲人一臂?”
一旁魏叔阳轻轻点头。
真是一场血腥鏖战,凤字营虽是轻骑,对上了深不可测的符将红甲人,却无人畏死惧伤,尤其是多年打磨出来的战阵,发挥出了超乎观战魏叔阳想象的实力,宁峨眉身先士卒,铁戟横扫千军,加上背后短戟每次丢掷都是呼啸成风,竟然被宁峨眉给劈断了红甲人一臂,魏叔阳哪怕是道教出世人,终究还是身处江湖中,以往难免对战场武夫有所小瞧,今天亲眼相见,才知道有大将坐镇的武夫悍卒汇聚成阵,是何等所向披靡。
徐凤年笑了笑,平淡道:“宁将军,你将这队凤字营都带回北凉,我这儿就不需要你们这么操心了,好好的北凉精锐,哪有在江湖上折损的道理。”
魁梧宁峨眉低下头,将手中大戟插入道路竖立起来,咬牙道:“宁峨眉不肯!凤字营不肯!”
徐凤年面无表情道:“不怕死?”
宁峨眉沉声如雷道:“北凉铁骑何曾怕死?只会在阵上求死!”
徐凤年上了那匹白马,无所谓道:“那就跟着吧。宁峨眉,你先将阵亡士卒送回凉地,我会放慢速度等你们。”
宁峨眉拔戟领命而去。
大雨仍是不花钱便不吝啬地从漆黑天空泼到大地上,马队归于平静,宁峨眉回去处理后事,吕钱塘背着那具战利品红甲,舒羞坐在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