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在那个刚刚发展的年代里,居然便有喝茶的习惯。
这种习惯据说停滞了许多年,因为连饭都没有吃的年代里,别说有心情去喝茶。而且据说当初后山那些植物,凡是能吃的一些,基本上都让老百姓想办法吃了。不要说茶树的嫩芽,就连树皮都让人剥掉研碎了吃。这些我当然只是听说,但是当初吃这些东西的人还活着,想必不会是假的。
幸好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太久,国家终于又慢慢正常了起来。即使老百姓还小心翼翼的,但是随着国家公开发展之后,至少平时大家有了一些主食。何况随着田土下户之后,大家有了自主选择的种植。像我们这种家庭吃饱还是没有问题了,家里便重新捡起来喝茶这个习惯。
这个时候的茶,虽然不是什么好茶,其实我们乡下也没有什么好的名茶。那其实只是我们后山摘的,也是叔叔毓园承包的茶园,自己乘着春日去摘的嫩芽。胜在都是自己晒青、杀青,最后自己手工炒出来的。原始手工的物事,其实真正体现了其精华所在。
任何事情可能都有个习惯,就像喝茶这件事情。
从小大人带着小孩喝茶,小孩便慢慢习惯了这种生活。就像正常人吃饭一样,自小习惯了哪个菜系,如果换一个做法的话,肯定需要挺长时间去适应。而如果是换成一种自己能够接受的菜系,也许就会迷上这种菜系。
喝茶便也是一样的,所以后来的时代里,茶叶才会炒到天价的事。当然我们家喝茶,和当时别人家是有些不同的。
别人感觉到来客之后,在杯里放几片茶叶,然后冲一泡热水,就是一杯待客的好茶,便可以就着茶叶喝半天。这当然可能也是湘楚当年本地人家的习惯,也已经形成了一种风俗。
可是,我爷爷却从来不会这么做,在我们家里也从来不会这么待客的。因为爷爷认为,喝茶是一种品位,当然也是一种待客之道。所以秉承家里品茶的习惯,都会有一番在当时看来很讲究的做法。虽然当时有人诟病做作和无聊,甚至说是没有必要,但是爷爷总会很慎重的对待。
家里有祖上传下来的一套茶具,据说是景德镇烧制的瓷器,平时都收藏在爷爷房里。听父亲和妈妈聊天的时候,知道那套茶具是真正祖上传下来的。据说还是从太祖手里用着,后来带到东安用到现在。我见到的时候,那四个茶杯有一个少了一个茶托。
平时待客的话,爷爷便会小心的拿出来。
不过让我惊讶的是,看到叔爷爷持净公看到这套茶具的时候,脸色似乎有些阴沉。我自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骆伯伯刚刚的无视,或者因为这套茶具的原因。他历来便是有些高傲的,家族里的长辈和晚辈,面对他的时候都会退避三舍。
当时我还没有想那么多,但是可以想象到,人都是有一些占有欲的。虽然后来我也明白了一些,但是随着自己的长大,便也逐渐的释怀。
其实像骆伯伯这种人,到哪一家去串门的话,人家肯定都会给他准备一杯泡茶,或者是湘楚每家都会准备的米酒鸡蛋。他这天能够坐下来,我想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外婆那边亲戚的原因,还是因为爷爷一番盛情的挽留。爷爷虽然为人平和淡然,想必年轻时在乡里口碑是极好的。
但是我想着,不管真正的原因如何,他自然是难得坐下来,和乡人一起喝一杯茶的。
从他到我家,到最后给我父亲疗伤,其实是有一个多小时的,但是他一直都给人感觉胸有成竹。这天还不算太晚,乡里很多人忙着还没有吃饭,爷爷自然是要极力挽留的。
我亲眼看着他给父亲揉开了两边肋骨的淤血内伤,虽然似乎肋骨那里的影像变化不大,但是看着每条肋骨边,那淤血的痕迹反倒是宽了许多。我看到爷爷他们都舒了口气,想必是状态极好的。
然后令我对他产生浓厚兴趣的是,他最后让我妈妈打了一碗水,他对着那碗水念念有词,然后拿出来一道符烧了,就那么划了一碗水给父亲喝了。父亲本来似乎已经虚脱了,躺在那里却神色好了很多。就在喝了那碗水之后,父亲居然便睡着了。
爷爷让我去烧火给妈妈做法,一边叫去烧水泡茶,他亲自回房去把茶具拿出来了。没有想到骆伯伯似乎有些慎重,和爷爷一起坐在门口边。因为我家是没有八仙桌的,只有一张水缸桌,坐下来喝茶的,便有骆伯伯和唐遇仙,自然还有爷爷和叔爷爷。
我其实很想凑过去,但是因为有客人在,也不好违逆爷爷的意思。老老实实地坐在火塘边烧火,幸好可以看到这些人坐在那里。看着骆伯伯那高大的身影,在马灯的照射下,越发感觉到他的高大。
爷爷的茶具平时都垫好的,而且用麻布包着。除了四个茶杯,便是一个圆柱体的水壶,那是用来装开水的。而这四个茶杯便和茶道里泡茶器一般,不过做的更加的精致。他看到这茶杯的时候,也是赞口不绝。
这会儿,唐遇仙便似乎是想走的,但是闻到了妈妈炒菜的香味,忽然便想起平时听别人说的一件事。那便是大家都说着骆伯伯喜欢喝乡下酿的米酒,于是在客套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