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氏二十二度,上下误差零点五度,这是住院部最高技术领导针对您的病情做出的特殊决定。另外,这个房间里设置了全天二十四小时无死角静默监控,您有什么需要,只要按铃或者打手势,我就马上进来。”护士彬彬有礼地说。
我没有过多在意她,脑子里全都是疑问,等着向张全中提问。
“夏先生”
我挥手打断那护士,沉声吩咐“你先出去吧,有什么事,我会叫你。”
护士后退一步,微微鞠躬,然后走出去。
大约过了四分钟,张全中领先进来,静官小舞随后而至。
他们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并没有看见我大病康复后的喜悦神色。诚然,没有任何事值得喜悦,因为我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夏先生,恭喜你一切健康。”静官小舞礼节性地说。
“连城璧在哪里”我盯着张全中。
冲动是魔鬼,所以我在他们出现之前,已经调匀呼吸,让自己处于冷静、镇定的状态。这屋内的空调温度低于舒适温度约四度,正好能帮助我控制激动的情绪。
“她还好。”张全中回答。
“什么意思”我追问。
“我已经布下了锦鲤吸血局,目前看,趋势平稳,她的身体机能正在缓慢恢复。从生理指标分析,她会缓慢好转,但这个过程不能操之过急,只能慢慢来。”张全中说。
静官小舞打开臂弯里的挎包,取出一个平板电脑,放在床头桌上,轻轻揿下开关。
连城璧出现在电脑屏幕上,不过在她与摄像镜头之间竟然隔着一层水,水中还有三四条色彩斑斓的锦鲤缓缓游弋着。
我探身拿过电脑,把音量调到最大。
看情形,连城璧是躺在一个透明的密闭盒子里,身上穿着蓝白条病员服,十几条线缆由病员服的袖子、裤管中伸出来,再从盒子一角的防水孔连接出去。
那盒子应该是套在另外一个更大的盒子中,沉没于水下五六十厘米处。
锦鲤不止三四条,在另外的方向还有一些,总数为十二条,全都是两尺长的一年生青壮年好鱼。
“谢谢。”我没有提任何问题,因为我的眼睛看见了一切问题的答案,根本无需赘述。
张全中已经做了我期望他做的一切,所以只有“谢谢”二字是我应该说的。
“这个局是从上古神农氏的搜脉八法里衍生出来的,从前我曾用过一次,效果极好。”张全中沉声解释,“直到现在,外界传闻的那触山而亡的大员仍然好好地躺在阳明山的千秋万岁养生馆中。”
从“触山而亡”四个字,我就能猜到张全中指的是谁了。
“我应该去看看她,可以吗”我问。
我对张全中的态度越来越礼貌,越来越客气,因为如果没有他布设这种续命奇局,连城璧在过去的三十三天里早就化为一捧骨灰、一方坟茔了。
“当然可以。”张全中点头。
静官小舞按铃,吩咐那护士送一只轮椅进来。
我没有冲动到赤着脚飞奔着去看连城璧,而是慢慢地穿上拖鞋,坐到轮椅上。
“唐小姐,你下去吧,我自己会推夏先生出去。”静官小舞吩咐那护士。
那护士躬身行礼,无声地退了出去。
我听到那护士姓唐,心中有所触动,但只是刹那间的感受,瞬间即逝。
静官小舞亲自推着轮椅出门,穿行于空无一人的走廊上。
“我把锦鲤吸血局安排在贵宾部的最私密套间里,把那地方包了三年。夏兄弟,我处理不完这件事,哪里都不会去,哪怕是陪着你一起变老。”张全中说。
我很感激他,这种情况下,除了他,再没有一个人能帮助我和连城璧。
“好。”我只回应了一个字。
那走廊宽大而空旷,从头到尾,只有他们两个的脚步声。
我们乘电梯下降,又横向穿过另一条一尘不染、光可鉴人的长廊,转折两次,进了一套比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更加奢华的房间。
进入房间的露天浴室后,我看到了电脑里出现过的那两个透明大盒子,也看到了安详躺着的连城璧。
一组安装在加长大摇臂上的摄像头停在盒子上方两米处,将连城璧全身的情况传输到右侧会议桌上的六台高清显示器内,并且可以随意做局部放大。
我站在大盒子外面,表面不动声色,内里也心如止水。
对于无法改变的事实,我只有耐心接受,然后谨慎地寻求改变。
锦鲤很美,颜色和品种各个不同。当它们穿行于小盒子的上下左右时,仿佛要将连城璧托起来,又好像是在与她快乐嬉戏。
“要不要单独跟连小姐待一会儿”静官小舞问。
我从轮椅上起身,缓缓地摇头。
无知的少年才会用毫无意义的枯守来浪费时间,我已经过了那样任性的年纪,时不我待,失不重来,只有迎着悲惨的命运奋力出击,才能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