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为您和张先生担心。你们都是好人,都是大好人,也是有本事的人,这时候想逃命的话,谁都拦不住你们。可是,我就不明白了,您两位为什么不提前逃走,反而要留在这里跟敌人硬抗我爷爷说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都是读书人,肯定比爷爷更懂道理。小姐,赶紧走吧,这一仗赢不了的,中国人打不过他们,快逃吧”
这朴实无华的小姑娘语出至诚,的确是全心全意地为静官小舞考虑。这份深情,令我感动。
“逃泱泱大国,都容不下一张小小书桌了,要往哪里逃才得安生”静官小舞自问。
“逃到海外去呀好多济南人逃到南洋去了,在那里开矿、种田、做生意,日子好得不得了。小姐,以您和张先生的才干,一定能过得很好。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小丫鬟回答。
日蹄南下,南洋岌岌可危。假以时日,那些梦想着逃离日寇魔爪的迁徙者们将再次陷入水火倒悬之中。
逃,不是办法,这已经被历史反复证明了的。要想活下去,就要拿起武器战斗。
“喝了茶,就下去休息吧,不要多说话。”静官小舞挥了挥手。
小丫鬟叹了口气,乖乖向屋里走去。
静官小舞抬头远眺夕阳,双手的拇指都掐在中指的指根处。
那种掐算之术是中原奇术师最常用的,流派不同,方法也千差万别。
张全中被困,鸿门宴全盘受制,那么等不等到黄昏也没有意义了。如今,济南奇术师为鱼肉,日寇奇术师为刀俎,前者只能任由后者宰割了。
设若静官小舞调派的一百刀斧手不明形势,发难强攻,则无异于以卵击石。
“发令吧。”我说。
“什么”静官小舞一边掐算,一边低问。
“发全面撤退的鸣金令。”我回答。
按照中国兵书的规矩,击鼓猛进,鸣金收兵,这是毫无争议的规矩。此刻宣布收兵,至少能保住一百刀斧手这批有生力量,为下一次反击打基础。
“我们还没输,一切刚刚开始。”静官小舞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明亮,如同寒夜里高悬天际的星子。
“九宫死符不是已经说明了一切”我继续问。
在中国占卜术中,一直都有“吉兆不吉、凶兆大凶”的古谚。
当占卜师观察到吉兆时,该吉祥之事或来得迟,或来得小,与估算状况落差极大。反之,占卜师看到凶兆时,则凶事往往来得又猛又狠,比之前预想的严重十倍。
“九宫死符”是大凶兆,按照预想的状况,将有九位高手于九宫方位中丧命。那已经是最乐观的估计,其最不乐观的结果,也许会是十九人、九十九人、九百九十九人。
“我说了,我们还没输。刚刚你也说了,这是一场豪赌。赌局未分胜负,有赌未为输,只要不下赌桌,我们就有赢的机会。”静官小舞摇头。
我没有继续诘问她,而是静下心来,仔细思索那小丫鬟禀报的情况。
张全中设下的鸿门宴已近尾声,正是战斗气势最弱之时,敌人选了那一时刻突然进攻,可知敌军阵中有一名高瞻远瞩的大人物,从容调度,进退开阖,既洞悉了张全中的弱点,又擅长以逸待劳,将兵法上的计谋运用得恰到好处。
古代兵书十阵图里记载凡战,必在中军大帐外设刁斗,高三丈五,刁斗中设旗号官,身配五色令旗,指挥兵马进退合围,如主帅之眼、之手、之喉舌。
如今,那隐在暗处的大人物如同坐在刁斗上的旗号官,要想破局,必先杀之。
本方人马之中,只剩我和静官小舞。我不出马,更有何人
“我去杀第五个人。”我说。
“不是,夏先生。”静官小舞缓缓地摇头,“不是杀第五个人,而是击杀敌方的阵胆。或者说,必要时候,你要担负起九宫死符笼罩之下的本方阵胆。这一局,你是关键。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如果对局中少了你这颗活子劫材,那大火拼就真的只剩一个拼字了。”
“我”我无法说更多,因为我感觉到,许许多多重担正一层一层压过来,全都拥在我的肩上,担也得担,不担也得担。实际上,在我出现之前,那都应该是张全中、静官小舞该承担的。
“夏先生,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是奇术界的规矩,自古以来,从未变过。”静官小舞又说。
我喉咙里涌起一丝苦涩,瞬间明白,身边已经没有可以倚靠之处了。
起初,我以为张全中大设鸿门宴,已经是周密计划,稳操胜券。之后,我见到“九宫死符”的大凶兆,才明白鸿门宴即是九个人的横死之所。
之后,静官小舞引导我去刺杀东、北、西、南四方敌酋,我又以为她在后方运筹帷幄,自能决胜千里。如今看,我才是她敢于押注豪赌的最大筹码。
“九宫死符是大凶兆,这是事实,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嘶声说。
静官小舞昂昂然反驳“夏先生,在奇术师这一行里,永远都没有墨守成规这一说。别人谁有权力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