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的眩晕感出现在徐阳逸脑海中,他睁眼的时候,已经再次来到了进入黄泉路的初始地点。
所有活人……他自己,方程,猫八二,玄诚子,泉凝月,赵五爷,六个人还醒着。昏迷的李宗元,易老五,九姐,则是被传送出现到了他们旁边的地面上。
所有的人,都闭目打坐。魏忠贤和玄诚子如影随形地跟在徐阳逸身边。魏忠贤目光带着一抹寒芒,微微扫了一眼,低下头轻声道:“主子。要不要奴才下手,把他们……”
他含笑在脖子上轻轻一拉,脸上的神色丝毫未变。
徐阳逸抬了抬眉,真不愧是当时的大奸臣……在座所有人……或许筑基前辈手下的人命加起来都没这老货手底下的多。不忠于他的,杀。不顺于他的,杀。不能掌握的,杀。九千岁这个名号,绝非浪得虚名。杀个把人,无论是不是修士,对方绝不会有一丝心理负担。
但是,他并没有立刻点头。
除了刑天军团之外,易老五,九姐,皆可杀之。九姐更是明家之人。不过……
他摇了摇头。
杀不得。
现在想都能想到,外面……有不知道多少家族,势力,眼巴巴地等着人出来。如果出来的只是刑天军团……其他人去哪里了?死了?怎么死的?凭什么一千多人进去,活着出来的就九个?
刑天军团现在还太稚嫩,根本经不起这种风吹浪打。
而如果明家,易家,道宗,一起出来,即便刑天军团活下来的人最多,主要目标也绝不会是他。
修行,从不只是境界为尊,任何人都有弱小的时候。
看到他的目光微微波动。魏忠贤立刻谄笑道:“主子怎样说,奴才便怎样做。主子的思量也是极好的。强大的世家,自然有他们的责任。咱们只需要在他们后面躲避风雨就行了。”
徐阳逸嘴角抽了抽,压低声音道:“更改他们关于里面看到的东西的记忆。我知道你做得到。尤其,你的身份不能泄露,还有我的东西。”
“圣明无过主子。”魏忠贤心领神会地笑了笑,随后手一挥,隔绝了其他人的听觉:“照主子刚才的吩咐,在传送的时候,奴才便已经下手了。这些事情,都在万岁爷考虑之内。张天师的秘传禁术,除了祖庭龙虎山张氏一脉无人可解……不过,奴婢斗胆说一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团长手下的人……”
魏忠贤眼中凶光一闪,徐阳逸扫了一眼所有的人,犹豫了一下,最终,坚决地摇了摇头。
“主子……”
“我下不了手。”徐阳逸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山洞上方:“各人都有自己的道,抹去他们有关你和我的一部分记忆,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他忽然落下眼睛,看着魏忠贤:“妇人之仁?”
魏忠贤干笑着没答话。
“或许吧。”徐阳逸站了起来,靠在墙壁上,点了根烟:“是,杀了所有人看到那一幕的人,留下昏过去不能杀的人是最稳妥的……但是,我,有我的道。”
“即便是错,这件事,我也愿意让我痛了之后再改过。”他看着烟头:“给他们一个机会。也给自己心中留一份良知。”
魏忠贤不再开口,精明如他,太清楚“底线”这个词了,并不是人人都喜欢别人去指点江山。
但是,对徐阳逸的做法,他是不赞成的。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些人,不就是为主子做“万骨”的么?他们的作用除了“枯”还有什么?
带点辛辣的烟味飘进胸口,徐阳逸这才让自己精神震了震,从脑海中抽神出去。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左手。
看了许久,他都没有开口。魏忠贤恭敬地立在身旁,没说一句话。
“团长。”就在此刻,一个女人的声音轻轻响起:“在为断臂烦恼?”
泉凝月不知何时停止了打坐,顺着他的目光,落到了徐阳逸的手臂上。看着那个丑陋而光荣的伤痕许久,忽然笑了出来:“现在知道烦恼了?我还以为团长永远不会有烦恼呢。”
徐阳逸叼着烟笑了笑:“当时,我不上,现在咱们就站不到这里。”
“你不后悔?”泉凝月笑着问道:“修士失去某个部位,这会导致修士最基本的结印无法进行。对于凡人来说,买跟拐棍,吊个石膏就过了。但是……咱们不行。”
“这个部位的诸多经脉,没了它,怎么运行大小周天?不运行如何修行?再则,少了手如何结印?某些神通需要用到手上的经脉怎么运行?”她看着徐阳逸的眼睛:“你当时当真没想这么多?”
徐阳逸叹了口气,摁灭烟头:“说不后悔,是假的。但是,有的事,明知不可为,也必须为之。”
泉凝月深深看着他的眼睛——这种沉思的表情出现在一个小萝莉模样的女人身上有些不搭。过了许久,她什么都没说。而是站了起来,右手掐了个法诀,她的左手,刹那间如同机械一样,缓缓打开。
“沙……”随着近乎无声的机括声,从那打开的缝隙中,一道道神秘的蓝色光芒缓缓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