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孝廉和孟龙潭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挂着毫无掩饰的震惊之色:“不会吧,怎么又是这家破庙?”回首看看来路,是乱石嶙峋的糟糕山路,可是这路边矗立的庙宇,却是他们之前探访过的寺庙,在那里朱孝廉就被高僧“度化”一番,心理创伤至今没有痊愈。
此情此景,全都似曾相识,好像两人重新回到了过去。
“你敢?”虚空中,不动发出一声怒喝,他看到了两人靠近寺庙,那里有一座门户,可以进入万花林的仙境。这是他布置妥当的证道过程,可是现在却有莫名其妙的大敌黄超出现,牵扯他的全部心力,落下两枚棋子,与他的成道大有因果。
似虚似幻,似假似真,画壁世界在这一刻,不在按照不动和尚的安排演化下去,从此拥有了无数可能性。基于聊斋大世界,黄超将两个足以改变局面的意识代入这个世界,让整个世界的根基都随之改变。
黄超立足现世,心神却与广阔的天地联系一起,强烈的灵性,让他的观想法看到因果本身,那种种变化,都是世界可能的本质。在此时此刻,一切尚未注定,即使是不动的存在本身,随着人心变化,真实和虚假也同样可以重新界定。
他在这里看到了美图一道臻于返虚的展示,不动的布置被他窥破,他明了了颠倒变换真实的超凡意义。如此一切窥测的因果,都可化为真实,而所谓的真实,随着因果的变动,也不过重化为心中虚幻的想法。
黄超冷冷道:“道友不能自己成道,却要无辜百姓做筏子?你意图让过路人进入画壁,不断剥离本质本心,将自己的缺陷寄托其中,再点化外界,让热敏灰飞烟灭,将整个小空间收归自己心中幻觉。你顿悟成佛,把那些消灭的灵性置于何处?”
不动所为简直让人毛骨悚然,三个人误入寺庙,进入画壁,一次次耗尽自己的精气神和心中灵光,而不动则将自己的矬、怂、渣三种坑货特点寄托其上,以其本身灵性消磨领悟:三个人最后化为不动的三坑,以一种强行彻悟后灰飞烟灭,不动自然精神清净,因为自己的污垢已经被洗掉了吗。
那种感觉就像是打了一身香皂洗掉污垢,洗好的人自然很爽,可是那香皂沫就没人关注了。当这香皂沫竟然是活人化成,其中狠绝实在让人心寒。最可怕的是,当不动功成,自身意志化虚为实,他的意志成为真实,那三个本来为人的路人,就确实地化为他的三坑,一旦成功他就不是害人,因为真实被重新扭转。
这类似“薛定谔的猫”的状态,书生等人在尘埃落定前,可以是真实存在的独立灵性,也可能是别人的人格缺陷显化,不动按自己的意志推动整个过程,三个人更是死过再复活,存在本质都完全落于人手。不动揭开答案,三人状态确定,那是最适合不动的结果。
而现在,朱孝廉两人却不再是随便能被人装进盒子里的猫。不动也没有了精力,将一切操控自己手中。这世界的真实状态要靠最终结果来确定,而决定的力量却多出黄超。
黄超终于开始自己早年推测的大战,两人的战斗,已经不是物质对撞或者法力轰击。他们的存在上升到真实和虚无之中,用自己的存在影响外界食物,规定一切真实虚幻,这已经化为哲学概念的争锋。
现世中延伸的不动,挡住黄超一道宛如银河的剑光,借力坠落,向自己的庙宇直坠而去。他手掌向下一拍,一道边缘化为金光的佛掌从天而降,似乎要将下方的山峦一起拍为齑粉。
金光佛掌下方无声无息出现一道两仪轮转的太极图像,将一场山崩地裂的灾难化为无形。现世中的黄超嗤笑道:“佛家慈悲为怀,大师怎么忍心下此重手?”
不动沙哑一笑:“佛门也有金刚怒目,天魔你阻我成道,贫僧也只能施展无上降魔手段。”黄超听了,不得不服佛门这种“讲理”的本事,各种双重标准层出不穷,一切解释权都归自身所有,难得的是理直气壮自圆其说,真是天生的政治人物。佛门注重传教,这种政治能力不可或缺,以至于佛门发展相当兴旺。
然而这一切只是小道,任他们说得天花乱坠,没有让地里多收一斗粮食,没有让作坊多产一件工具,与人类发展有何益处?全部价值,只是在宵小中争权夺利。这种发展,本身就是与文明相悖。
黄超大声说道:“好个妖僧,抢先颠倒黑白,我认识许多大德高僧,每个德行和实践都远超你这种妖僧!尔等所修,不过是伪佛罢了。”两人在冥冥世界掀起残酷斗争,黄超在现世也不忘用言语打击,这是大唐特色的气势打击,至于不动怕不怕?反正闲着也是无聊。
不过黄超这话的确让不动惊诧:黄超话语没有对佛门的仇视,反而将不动摘出真佛的范围,他的赞扬那些高僧发自真心不似作伪。他究竟在说什么?不动一想,竟然还有同道能让黄超这种“天魔”也心生敬佩,不动不由对自己就有所怀疑。真佛伪佛之说,更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的灵觉告诉他,黄超最可怕的正是此处,他将因此成为佛家大敌!是真正的魔王!
不动高宣佛号,一座不动明王的狰狞法相在他身后出现,黄超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