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震听到这话的一瞬间直觉是这孩子一定是对自己有敌意的,范晴因为锦书的事一直跟他老死不相往来,他倒也理解,过去的事,他的确不愿意想,那是他毕生的耻辱,不管是情到深处人孤独还是情到深处转凉薄,他都不想去想那段不愿想却又一再折磨他的过去。
他的顾锦书.......不想也罢!
面对这个年轻人,略带着敌意却又强压制住敌意的状态,他并没有跟他一般见识,淡淡说道:“情深和凉薄只是转念之间,的确如此。路翻译,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倒是体会挺多。”那路笑方。
话到此处,裴震的话锋一转:“我来亲自找你,是希望你作为我的翻译,一起去一趟纽约!”
路修睿眉峰一动,然后再度露出一个疏离的微笑:“裴部长真是看得起我这一小小的翻译,可是太不凑巧了,我手里的活太多了!不如您找其他人,下次吧,下次一定为裴部长效犬马之劳!”
“路翻译,我已经打听过了,你目前正在休假中!”裴震毫不客气的指出。他真是不明白了,这个孩子怎么就跟自己过不去,别人找他都可以,现在领导安排他都不接受,是不把他放在眼里,还是真的有事?不管什么原因,他都要弄清楚,干脆公事私事一起处理了吧!
路修睿被拆穿,却没有丝毫尴尬,眉头没有皱一下,而是淡淡说道:“裴部长,休假中可以有私活,不是吗?”
显然,摆明了,他就是不想去。
裴震洞察了他的情绪,却也不以为意。“路翻译,这次出国谈判关系到双边贸易,对于我们国家来说一场挑战同时又面临机遇,为了国家,私活放一放吧!”
路修睿没说话,只是望着他。
而裴震身后的秘书看路修睿的眼神都有点不耐了,这小翻译居然把部长不放在眼里,好大的胆子。
裴震这时笑了:“早年我也差一点成为一名德语翻译,记得以前周总理说过,外教翻译的基本素质是站稳立场,把握改革,熟悉业务,严守纪律。后来一位前辈曾总结为,几点。翻译,要有时间,且靠得住。有本事,有专业技能,文字功底,知识面,学习能力,实践经验,沉住气,静下心,路翻译具备一切素质,难道想落下不专业不守纪律的名声吗?”
这话,有激将味道。
路修睿望着裴震,眯了眯眸子,然后再扯出一个表情。“裴部长,您还落下了一条,翻译还得有一个好身体!”
外交部的高翻们一般都是按照世界时间上班的,遇到突发事件要迅速反应。经常出差,有时候一觉醒来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也是常有的事。
“怎么办呢?如今我身体微恙,不太好!”路修睿又道。
裴震却是笑了。“不知道路翻译何处微恙?”
“痔疮算不算微恙?”路修睿不紧不慢地反问。
裴震也老谋深算的笑了:“是吗?那一周前路翻译的健康报告有问题了,看来你们领导对你是不够关心,长了痔疮都没给检查出来。吴秘书,立刻联系医院,让医生帮路翻译瞧瞧!有大碍的话,住院治疗,没大碍的话,就跟咱们出国一趟!”
路修睿眸子一紧,同样不动声色。“不劳驾裴部长和吴秘书了,我自己去瞧就是了!”
“路翻译,如此不专业的对待自己的职业,对得起你的母亲吗?”裴震记得范晴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她儿子怎么能差呢?
路修睿笑笑:“看来裴部长是一定要难为路某了!好吧,既然裴部长这么看得起我,多次提到我的母亲,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无论如何我也得对得起我母亲生了我,她一生那么不容易,我怎么能再给她抹黑不是?”
“这就对了!”裴震笑了,走了过来,伸出手,大手拍了拍路修睿的肩膀。
裴震没看到的是,那一刹,路修睿的肩膀倏地挺直,浑身绷紧,手在身侧握紧成拳,腮帮子上的咬肌绷紧,但很快,他面容平和,扯了扯唇,微微颔首,大步离去。
吴秘书回头,看向部长,欲言又止。
裴震挑眉,问:“有话说?”
吴秘书只好道:“部长,他也太目中无人了!”
裴震不以为然的笑笑:“桀骜不驯的年轻人并不多了,他似乎只对我这样。或许.........吴秘书,你通知路翻译的领导一声,就说他同意了,这几天别安排别的任务给他了!”
“是!”吴秘书去安排了。
路修睿上了车子,拉下遮阳板,面对上面的镜子,看到自己的脸绷紧着,面容肌肉僵硬,视线下移,转移到刚才被裴部长拍的肩膀上,眼睛一眨不眨,怔愣了良久,没有焦距,不知道想些什么。
车子终于在二十分钟后才缓缓滑动,然后一脚油门踩到底,驶向了夜色里。
在酒吧门口停下来,他没有下车,在车里点燃了一支烟,徐徐抽完,然后才下了车子,进了酒吧,站在门口,四下打量着什么,并未进到最里面。
良久,似乎没有看到自己想找的人,他又回到了车里,然后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