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却是透着老成,转向无咎又道:“无师兄,你莫非炼气有成,这才不畏禁地凶险?”
无咎看了眼那说话的两人,自顾问向宗宝:“我在井下两月有余,几位管事有无过问?你三人来到此处,又是否遇见木申管事?”
宗宝道:“无人过问。至于你说的木管事,来时未曾遇见,或是仙门出了变故”
无咎昂起头两眼一翻,无奈地耸耸肩头。这可是关乎性命呀,竟然无人过问。看来本人就是化成灰烬,也不会惊起哪怕一丝一毫的动静!
骆山从怀中掏出两面小旗,自语道:“这阵法莫非就是木管事所留,或为示警所用,并无威力,还是不拿为好!”他倒是慎重,随即返回山洞,应该是将两面小旗放归原处,以免惹来麻烦。
“仙门出了变故?”
“猜测而已”
“罢了,先安置云老头。”
无咎见宗宝有苦难言的样子,不再多问,离开原地走到洞口前,俯身查看,禁不住又是叹了声:“云老头啊老云老头,你这又是何苦来哉”
云圣子依旧是双手盘结、双膝趺坐的模样,只是灰白的须发成了银白,像是寒冬的白霜,湮没了他百年的生机。而他枯槁般的面颊上,却似乎带着隐约的笑容,不知是在嘲笑生死的无奈,抑或是解脱后的释然!
是啊,人到了如此年纪,应该早已看透了命运的无情。霞光褪尽,暮色降临。他不求成仙,但求来过!而他的宿命,也是众多修仙者的宿命。只能说又何苦来哉呢!
无咎想到此处,微微打了个寒战,随即又舒了口气,暗忖道,幸亏我不是修士。
他伸出两手,轻轻将云圣子的遗骸抱了起来,示意道:“诸位旁观即可!”
宗宝还想帮忙,只得作罢,却又神色好奇,才发觉那位无师弟抱着云圣子,竟然轻若无物。
无咎返身走到了洞穴的尽头,拿出短剑便在石壁上挖出一个三尺方圆的洞口,随后又将云圣子的遗骸放入其中,再将洞口用玉石封死,这才退后几步,躬身拜了几拜:“云老头,安息吧!以后没人抢食吃,很是无趣,呵呵”他话语轻松,且带着笑声,脸上却毫无笑意,嘴角反倒是泛起一抹苦涩。
来到玉井峰之后,与云圣子相处的最久,每日里听他絮絮叨叨,倒也平添几多乐趣。这位老头不仅将百灵经相赠,几句话也颇有道理。有曰:少年多壮志,百岁老天真灵山本自在,修仙且修人。他还说,人生百年终有梦,执着不悔为初衷。而如此一个豁达的老者,为何就修炼无果呢。莫不是有所偏差,或是命运不济?
无咎的心绪有些烦乱,出声问道:“我已将云老头葬于此处,是否给他碑志,或是字号?”
要知道人死了,有墓碑以为铭记。眼下仓促,倒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或许可以在石壁上留下云圣子的名讳,以表明他从这人世间走过一回!
宗宝想了想,提议道:“要不就刻上云圣子之墓”
骆山张口打断道:“何必多此一举!若被管事知晓,云师兄的遗骸必将难以保全,倒不如留下暗记,以遂遗愿!”
无咎打量着光洁无痕的石壁,自言自语道:“云老头啊、云老头,你有无来过,自有天地知晓。且玉封尘缘,仙梦永存!”他没有在石壁上留下一个字,慢慢往后退开。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来去匆匆,亦无非空余执念罢了。殊不知雁过无痕,叶落成泥!
“无师弟,须知人死为大,不得轻忽,尊称一声云师兄,方为应有之义!”
无咎转过身来,微微愕然,随即摇了摇头:“一位百岁老人,与我祖父辈的年纪相仿,调侃逗趣倒也没啥,却不敢称兄道弟!”
出声指责的是田筱青,犹自面带正色而矜持如旧:“方外之人,同修道友,无须拘泥于俗礼”
无咎拎着短剑,走向洞口:“田姐姐,你是否管得太宽了?”
田筱青怔了怔,转而看向别处,自矜道:“既然如此,由你便是,却注定境界难成,修仙无望!”
无咎对于田筱青并无恶感,却受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管教,他走到洞口前,冲着那女子的背影哼了声,皱眉道:“我就是俗人俗念,又能怎样”他反问一句,话语声渐高:“莫非强行摆脱,自欺自人,顾影怜惜,再长吁短叹一番,便有了超凡脱俗的境界?或是打打坐,念念经,便是所谓的修仙?”
田筱青转身怒视:“你”
无咎不喜与女子争执,挠了挠头,话语声放缓:“田姐姐息怒!我这人吃得饱、睡得香就成,从来不在乎什么境界与修炼。而依我看来,不管是修仙,还是修人,随性自在才好,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田筱青的胸口起伏了下,凛然叱道:“你这人年纪轻轻,却纨绔堕落且不可理喻。修仙就是要与自己过不去,方能割舍红尘,炼化心性,感悟天道,境界有成”
无咎咧了咧嘴,满不在乎道:“如此仙道,不修也罢!”
田筱青微微瞠目,像是见到了一个怪物,却又哀其不幸怒其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