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中篇小说)张宝同
本来,我想这只是说说而已,不想,王杰真地带我去了徐纯丽家。她家和王杰家都在西安北郊的铁路工房里。这些工房都是五六十年代盖的平房,而且每户人家只有一间或是两间,而厨房都是在房屋门前的空地上自己加盖的,显得非常地拥挤。我们来到徐纯丽家,她正在厨房里擀面条。王杰就对她说妹子,我带来个朋友,你认识吗?徐纯丽当然不认识。王杰说过去和我在一起上班,后来上了大学,现在中学教学。我说我都离开车站三四年了。徐纯丽说她前年才从机务段调到车站。
我和王杰就坐在她的旁边,一边看着她在擀面,一边跟她说着话。我对她说你唱的《映山红》非常好听,是不是受到专业训练。我是在有意地恭维她讨好她,实际上我真正羡慕的不是她唱的歌,而是她的美貌。她听我在夸她,就来了兴趣,说我过去只是爱唱,但从未受了训练,但我在下乡时有次制片厂来华阴县招演员,人家把我看上了,可是,我爸说演员是戏子,不让我去,让我把机会给错过了。说着,就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一会,她妈从外面回来了,进到了厨房,王杰就向她妈介绍我。她妈坐在了我们旁边,开始问我多大了,在哪工作,有没有对象。我说我刚从大学毕业,在英才高中教书,还没有找对象。她妈就说我这闺女一天就知道唱啊跳啊,多大年龄了都不知道给自己找个对象。我一听这话,心里暗喜。身旁的王杰就对她妈说,那就把徐纯丽说给我这伙计,我看他们是郎才女貌,天地一双。她妈说我说话不算数,要她自己愿意才行。
第二天傍晚,我就大着胆子来到了徐纯丽家,为了给自己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我买了本《声乐演唱技巧》的书,作为送给她的礼物。我想她即使不喜欢我,也不会拒绝这本书,而送别的东西就会很容易被人拒收。那样,就会让人感到非常地尴尬和难为情。
她刚好又在擀面条,对我的到来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样子,并跟我聊起了下乡时的一些事情。我想她已经接纳我了,否则她不会对我这样地客气。不一会,她父母也回来,还非要留我吃晚饭。在吃饭时,她爸又问了我许多问题。吃过晚饭,我们还一起散步到火车天桥上看火车站的夜景。
第三天是星期天,她早上打电话过来,约我去兴庆公园。我们一起乘船,吃饭,游玩,直到下午才回了她家。也就是在那天晚上,我给马明艳写了封信,说我父母要让我调回湖南,所以,我准备回湖南,并因此对她表示深深的歉意。这是我一生中做出的最愚蠢和最伤害别人的一件事。所以,多少年来我一直都在为此而感到懊悔和悲哀。
我们的关系发展得很快,不到三个月我们就结了婚。当时,我可以说是一无所有,除了我参加工作时从湖南带来的一套被褥和一个木箱,其它东西一概没有,这些东西还是我在下农村时一直带在身边的东西。因为我从来都不会买东西,也从来没买过东西,每月的工资,我除过留下十多元的生活费,其余的钱全部都寄回了家。而且,我们结婚也比较急,我们家知道我要结婚时,甚至都没有时间给我们制作家具和购置物品。我已经说过了,我除过每天和书本打交道,对别的事几乎漠不关心,也不太懂,所以,我除过有一些书,真地什么也没有。我们结婚也非常地简单,他们家来人把我的宿舍收拾了一下,然后,我花了20元钱租了一辆中巴,把她和她家人一起拉到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饭馆里,又请了几位好朋友,包了两桌饭,就算是结婚了。
回顾我这一生,就觉得自己似乎一半生活在世俗中,一半生活在理想中;也许我的躯体生活在现实中,而我的头脑生活在理想中。所以,我对生活的回想总是朦朦胧胧,似梦似醒,仿佛依然还停留在洛河桥边那段地老天荒,亘古久远的时空中。我对生活的要求非常地随便和简单,对思想的飞扬非常地专注和执着。所以,我对婚姻的概念和印象多是那种红袖添香和牛郎织女般的纯洁、浪漫与美好。而且,我也总以为别人也会和我一样感同深受,惺惺相惜。
可是,很快我们的婚姻就出现了裂痕。不到一年时间,我们就有了孩子,有了孩子之后,她就一直住在父母家,这段时间她可以和姊妹们常常在一起,也和一些同学有了密切的接触和来往。看到别人家里要啥有啥,而且,父母还资助着他们,而我要啥没啥,父母不但不给我们资助,我还常常要给他们寄钱。实际上,她在认识我之前就已经在跟一位父亲是处长的同班同学在谈着,只是进展缓慢,患得患失,犹豫不定。但在见到我之后,感觉我年轻帅气,才气逼人,又是大学毕业,加上她父母对我的印象非常好,希望她能嫁给我。所以,她感情的天平才一下子倾向了我这边。可是,结婚之后,才发现我除了帅气和才气之外一无所有,而且帅气和才气并不能直接地产生和转化为实用的经济效益。所以,这时那位处长的公子刚好又向她发起了一轮猛烈的感情攻势,她的世界观和价值观顿时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后悔一时感情用事,嫁给了我这个穷光蛋。
这也让我又想起了郭淑娴,她也许是真地爱我恋我,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