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回来了,男人在外面工作,但跟去的女人就又都回来了。反正就是精简人员嘛。
以前在一一五的一些老同事,都找过来了。
像是桂兰和张宝柱两口子,桂兰就被精简掉了,只留下张宝柱。她过来来找林雨桐,“看能不能在这边想想办法。”
毕竟这边是新厂子,在建设阶段,说不定需要人呢?
能做到不精简人员,都不容易了。还敢招人?
这就是犯错误了。
为了做到尽量不精简掉一个人,四爷带着人,愣是将理论上的特种钢材给生产出来了。
这玩意往上一报,厂子的作用和价值就不可估量。
因此,给每个单位都下了精简人员的指标,就是给这边没有。
当然了,另外招人也是不被允许的。
当时跟过来的人,真觉得幸运了。原来的那些同事,作为家属被安排的,只要不是啥要紧的岗位,都被精简下去了。
到了年底的时候,据说,全国不带薪回乡的人数已经过了八百万。可见这力度有多大。
而且,明年还得加大精简的幅度。
经济想要复苏,有些牺牲就是不得不做的。
比起其他单位的紧张,重工机械这边,反倒是像个世桃源了。
说实话,在这里的日子在大部分看来,都是比在原来单位舒服的。
为什么呢?
因为这里有点特殊,属于农业户口和非农业户口的混居地。
周围都是种庄稼的农民,村子傍着厂子,厂子傍着村子。厂子里的职工,再怎么说,日子也比种地的宽裕。于是,大家私底下就有些交易。
谁家的鸡下蛋了,在门口敲门,悄悄问一声:“有鸡蛋,要吗?”有的能花钱买,有的要拿粮票换,或者直接拿粮食换也行。
就是布匹也一样。有那种农家织出来的粗布,更有那机灵的,在家就把布给染了,不管是蓝的还是黑的,有颜色就更好卖。拿来换工业券换钱换粮……反正就是互通有无嘛。
最受欢迎的,还得是烟叶。
只要谁家有这东西,那只要拿出来,转脸就给换没了。男人是宁肯没饭吃,也绝对不能没烟抽。
所以啊,这没人去的山沟沟,三三两两的就偷着去开荒去了,来年不管是种啥,靠着这么大的厂子,都能给消化了。
刚开始还是小规模偷着交易,到了年跟前了,一个个的胆子大了,村子前面的麦场上,慢慢的就形成了一个小市场,自发而成的小庙会,就形成了。
逢五逢十,十里八村的,都集中在这一片。就连三合县和省城的人,远远的都会跑来买东西。
卖啥的都有,农家自己做的小箩筐小篮子小扫把,还有会点木工活的,自己做的小板凳小桌子,用藤条编制的一些灶具。这都是属于家家户户都用的到,但却真不好买的东西。有人用自家的红薯做出来的粉条粉面子,不知道有多受欢迎。
不说别人了,林雨桐都爱去。几个孩子就更别提了。
年前的几场庙会,林雨桐都带着孩子去。这个大嫂有一筐子大红枣,说是院子里的树上结的,卖两块钱。骄阳扒着筐子不撒手,那就买!
买了端阳背着溜溜达达的继续往前走。
看见卖山楂核桃的,也说买,那就买。
孩子多是冲着吃的去的,哪怕外面卖的未必有自己做的好吃,可对于孩子来说,好像还是人家的更诱人。
林雨桐倒是看上过一双绣花鞋,是一老大娘绣的,她搬个板凳坐在路边,腿上只放了这么一双鞋。这大娘是小脚,却绣了一双大鞋。目测三十七码左右的脚都能穿。林雨桐是没想到,如今还能见到这样的手艺。
她就蹲下去跟老大娘攀谈,才知道老人是给大户人家做了一辈子的绣娘了。还做的一手好旗袍!
“不过如今是用不上了。”老人这么感叹。
林雨桐花了十块钱把鞋给买下了,丹阳就小声问:“能给我吗?我长大了穿。”
行啊!
给你吧!
叫丹阳给收到柜子里去了。
三年的苦难,因为这个小集市的出现,仿佛一夜之间给吹散了。
到年底了,腊月二十八这天,哗啦啦一场大雪降了下来。
没有人抱怨雪天天寒,一个个都从屋里跑出来,站在雪地里,又是跑又是喊。
好些老人,坐在地上,手捧着雪,把脸埋在雪里,又哭又喊。
三年了,三年没见这么大的雪了。
下吧!下吧!这土地再不浸润,就都没有活路了。
一个个冻的哆哆嗦嗦的,可见了面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场雪可真大。”
那个就说:“下吧!下吧!再下几天几夜也不嫌弃。”
本来过年都不打算停工的,结果因为下雪,好多设备都不完善,也不能正常使用了。又刚好赶上过年,那就放假吧。除了留下值班看守工厂的,都放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