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才起了个头,说如今是个好时机,皇上顾不上别的,然后太子就问了一句:“皇上顾不上别的?那你觉得他顾着什么呢?这世上有什么是比龙椅更重要的东西?叫他连龙椅都顾不上。”一边漫不经心的问着,一边抬起头对着林雨桐笑的颇有深意:“告诉父亲,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林雨桐面上没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来,但心里去不由的叹了一声:果然,太子就是太子!
她沉默了片刻想了想才道:“人间帝王,拥有人世间最至高无上的权利。可是……作为帝王,手握权柄,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就真的满足了吗?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等拥有这些东西之后,会想如何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太简单了。
会什么什么呢?
会想的无非就是常喊的那句: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万岁吗?这是这孩子想告诉自己的吗?如果是这样,那……
林平章的面色猛地一变,手里的暖炉也掉下来,火星子蹦到了大氅上:“你是说,皇上想要……长生不老!”
林雨桐看他,没有言语。
但沉默说明,她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林平章的神情一下子就难看起来:“……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林雨桐追问了一句。
“怪不得长宁的院子里会有和尚道士,会有符?丹药……”林平章下意识的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什么。看了林雨桐一眼,后悔自己有些失言,随即就中断了话语,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了。
可事关长宁,林雨桐当然是要问的:“父亲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姑姑当年的事跟长生有关?”
林平章有一万种托辞将今儿这话题岔过去,但对上那一双眼睛,他把要说出口的敷衍的话押了下去,缓缓的闭上眼睛才道:“当年的事,也怨为父当年太年轻。那时候,我一直以为,是你皇祖母借用了你姑姑的私宅,在那里行一些……巫蛊之事。”
“巫蛊之事?”林雨桐心头一跳:“皇祖母她?”
林平章微微的点点头,“那个时候……你皇祖母跟你皇祖父的关系其实已经恶化到了极点……”
恶化到了极点?
极点是什么呢?
林雨桐有点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极点能是什么呢?只怕就是恨不能杀死对方吧。
有句话说:爱的有多深,恨的就有多深。也许用这话形容那个阶段皇后跟宣平帝的关系是恰当的。早前夫妻恩爱,儿女双全,从皇子到皇上,跨上了至尊之位。一切都很完美!想来那时候的皇后是这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后来呢,一切都变了。
莫名其妙的,一点都没征兆的,就变了。傍晚丈夫出门的时候还是个跟她恩爱两不疑的人,可晚上回来却带了另一个人女人回来,并且告诉她那是一见钟情,看见了就放不下。
哪个女人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然后这个男人一个女人接着一个女人带进宫里。每一个都爱的死去活来。
从来只见新人笑,有谁看见旧人哭。
这番变化,会对皇后造成多大的冲击,都不敢去想象。恨吗?恨的!爱极自然会恨极!这种怨怼,这种恨,恨到恨对方不死的情绪……对身为皇后长子的林平章,不可能没有影响。
林平章是长子,他是见过父母恩爱,又见证过父母几乎反目的人。
这对还是少年的太子来说,想来冲击是挺大的。
林平章如今说起来,也承认了这种影响:“……为什么先有周氏……如今说起来也不怕你笑话。看你皇祖母因为……性情大变,变的都有些不像是她了,我就怕了。与其给予之后再叫一个女人失去,倒不如夫妻只相敬如宾的好。娶正妃之前,纳妾三两个,彼此之间有点距离,不近自然不怨……”
原来是这样吗?
没有什么阴谋诡计,这就是一个因为父母的关系骤然改变之下的,正常的少年人才有的心态。
或许叫别人看,林平章这种认知有些不可理喻。
但林雨桐却认为他说的还是比较可信的。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父母如果感情不好,对孩子的影响是真实存在的。
可在夫为妻纲父为子纲的前提下,这种东西是最被忽略的。
“于是,您当年对姑姑隐瞒了很多,甚至都没有要求追查下去……是怕这会跟皇祖母有关。”林雨桐这么问。
林平章的眼神很悠远:“事实上,就为父查证的一些事情上来看,你皇祖母那个时间确实是跟一些僧道之人多有往来。因此,一查出僧道,这事就不好再牵扯下去了。原想着你姑姑年纪小,等过上那几年,时过境迁了,就给你姑姑找个好人家嫁了,她是公主,只要皇家给她尊荣,别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可怎么也没想到……后来的事情发现,全不在我的预计当中。所以,这些年,对你姑姑,我一直是有歉疚的。”
当然了,这也不能说是太子一个人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