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一道吃了酒,就跟姑妈她老人家说什么冬天搬家不好,要留我长长久久的在身边儿住着。要我说,这也不是燕姐姐的主意,燕姐姐又不是头一天知道我置办了宅子,也早知我要搬来自住的。真不知哪个没□□的挑拨燕姐姐,她又是个耳根软的人,听人一挑拨,又真心待我,心里不放心我,可不就跟姑妈说么。姑妈这把年岁,老人家,就剩下心软了,立时就转了主意。故此,原本说好的事儿,又叫姑妈担心了我一遭。”
说着叹口气,江行云端起茶来吃,“莫忧你也眼见了,我这宅子又不是离姑妈多远,两府一墙之隔。我来帝都带了家里的侍卫,不要说与姑妈住的近,有姑妈姑丈照应我,便是等闲来二三百人马,想进我这宅子也不是容易的。我特意置这宅子,就是为了就近照顾姑妈,安她老人家的心。只是,我虽姓江,骨子里流的是宋家的血,我还在呢,自然要立起门户来。一则,不堕我们宋家门风;二则,这是姑妈的娘家;三则,延续宗祠。”
这话一说,什么嘴也能堵了,谢莫忧自若一笑,“你想的周到。”
江行云笑,“一则家教如此,二则这两年受姑妈熏陶,方有此志向。我把这道理跟姑妈一说,姑妈也是极欣慰的。”说着,又请大家吃这茶,“陛下知我出孝,特意赏的冬茶,我还是头一遭吃冬茶,觉着味儿不赖。孝敬了一些给姑妈,这是留着咱们一起吃的。”
谢环笑,“上次吃就觉着是极难得的。”
谢莫忧亦道,“清雅柔香,果然是极难得的。”
谢莫如没说啥,她对茶不大讲究,倒是想着,这茶约摸是江行云搬家后方赐下的,不然,上次江行云出孝时三老太太府上摆酒,断没有不拿出来给人吃的理。
江行云刚一搬家,宫里后脚就赏下冬茶,宫里在想什么?莫不是乐得见江行云搬出三老太太府上?不,这种逻辑是不通的。江行云毕竟只有十三岁,尚未及笄不说,她父母皆无,已在五不娶的“丧妇长子不取”之列,倒是在三老太太府上得女姓长辈教导,对江行云日后的亲事更有利。三老太太这家人,谢莫如虽不喜欢,但从整体考虑,三老太太性子讨厌,家里人也有势利之嫌,但这只能算缺点,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且,宫里令谢柏尚宜安公主,本身就是对谢氏族风的一个肯定。那么,宫里没有看不过眼谢家的道理。宋氏两代人驻守西宁关,功劳不小,从宋氏论,从江行云日后前程论,从谢氏家风论,宫里也没有鼓励江行云安宅自住的道理。
那么,这茶就是另一番含义了。
宋氏于朝廷有功,那么,这茶的意思无非是,朝廷没有忘记宋氏功勋,而江行云这一介孤女,即使自谢家搬出自立门户,朝廷仍是看顾她的。
难怪,难怪三老太太今日好生一番抱怨江行云搬离谢家之事,大概三老太太怕是朝廷误会谢家对江行云不够尽心,才使江行云搬离谢府的吧。其实,三老太太多虑的,依江行云之周全明白,不会让人看江谢两家的笑话,她定已有周全两家的主意。
吃过茶,略说了会儿话,江行云请女孩子们去她在园子里搭的帐篷里烤肉玩耍。
江行云与诸人介绍,“我们边州,不太流行听戏,我来帝都两年有余,戏啊什么的,伊伊呀呀,仍是听不大明白。在边州时,冬日天气好,我会出城打猎。不过,冬天没什么好猎的,野鸡兔子都瘦的很,就是大些的鹿羊之类,也不比夏秋时肥硕。倒是下了雪,偶尔就会围起帐子来烤肉吃,这羊是西宁的羊,你们尝一尝味儿,与帝都的羊也不一样。”
谢莫忧好奇,“你们在边州是住在帐子里么。”
江行云哈哈一笑,“当然不是。西蛮人逐水草而居,他们是住帐子的,我是觉着有趣,学着玩儿罢了。”一路上与诸人介绍她这园子的景致,该有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都有,但要说哪里特别出挑,也没有。倒是她这府上较别府多个校场,帐篷就设在校场,说是帐子实在是客气的说法,比一间房子不小了。谢莫忧关心的另有其事,“江姑娘还习武?”
江行云笑,“我出身将门,自幼就练祖传的枪法。还有我的近卫,每天都要训练。”
谢莫忧大为稀奇,“难道三老太太也会武功?”
江行云笑,“姑妈当年没学过祖传枪法,不过健身的拳脚也懂一些。姑妈年岁大了,怕是有些年不练了。”
大家说着话,丫环挑起帐帘,江行云行先进去,炭盆已升起来,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烤肉的家什与帝都用的也有所不同,江行云这里的是一个圆形的铁盆,里头燃着干燥的松枝,盆上支起烤架,烤架上穿着一只羊腿与一条鹿腿,火焰腾腾的烤炙着烤架上的羊腿与鹿腿,整个帐子都散发着浓浓的烤肉香。这等粗犷的吃食方式,把一干人都看得有点儿傻。江行云道,“有西宁的肥羊,还有鹿腿,烤肉你们肯定吃过,只是怕没自己烤过。”告诉大家留心炭火,江行云请诸人坐了,道,“天下什么东西都是厨子做的味儿美,唯独这烤肉,非自己烤出来的不香。”
江行云盘坐在主人位,自丫环的捧盘里接过一柄开刃的弯刀,与几人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