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事起,家母一直隐居杜鹃院,这十余年,从未见太后娘娘问及。事反常必为妖,年节忙碌之余,大节下,喜庆的日子,太后娘娘百忙之中问及家母,可见必有原因。”
“家母得陛下恩典安居杜鹃院,太后娘娘若有心一问母亲居杜鹃院境况,必如陛下一般,多少都会有所赏赐。既无赏赐,若有心一问,必是问生死。而听殿下所言,太后不问生死,单问好坏,又无赏赐,由此可知太后此问,定由小人而起。”若胡太后问生死,倒有可能是皇帝秘授,如今这随口一问,何等唐突,定非出自皇帝授意。那么,只能是身边儿人挑拨了。
宜安公主正色道,“太后身边,皆是忠仆,莫如,你只随口一猜,并无证据,可不好这么随口妄言。”
“我随口一说,无伤大雅。朝臣尚有忠奸之别,何况太后身畔,别有用心者多矣。”谢莫如言笑自然,“我随口一说,不过是想警告那些人,不要妄图利用太后娘娘的信任,而令太后娘娘有失仁义之名。更有殿下,殿下心思良善,惜世间小人多矣,不知不觉,就受了他们的利用牵连。殿下乃太后娘娘亲自抚育长大,情义亲近,更胜母女。此事蹊跷,若殿下觉我是胡言乱语,您身份高贵且又是长辈,想来不会与我计较,只做无视便罢。倘殿下觉着尚有一二道理,当明谏太后娘娘,方不枉娘娘与殿下的母女情分。”
宜安公主此时方知谢莫如厉害之处,她不过是传个话,经谢莫如一分析,活生生的复原了太后身边儿的一场圈套算计。她本不想多沾此事,偏生给谢莫如一席话说的,不沾是不成了!
就宜安公主自身而言,也有些恼怒的,刚刚她已想到,倘魏国夫人真的因她传的话出了纰漏,她真得替太后担责了。不过是去宫里拜年请安,就中了别人的算计!宜安公主也是公主身份,怎容人这般算计,她寒着脸道,“倘真有小人这般下作,我定不容他们!”略一思量,宜安公主就有了决断,道,“娘娘有了年岁,又是大年下的,直接说怕要气坏了她老人家。下午我去文康姐姐那里,与文康姐姐商量出个主意,总不能叫娘娘受这些小人的蒙蔽算计。”
谢莫忧与宜安公主熟悉一些,连忙劝道,“殿下息怒,既已知来龙去脉,小人也露了形迹,惩奸除恶不过是时间的事儿,若是被此等小人扰了新年的兴致,也不值当。正是好日子,殿下尝尝,这是二叔酿的桃花酒。”
宜安公主一笑,“也是,真叫小人扰了兴致,倒抬举了他们。”举杯,“来,咱们干一杯,祈盼今年风调雨顺,平平安安。”对谢太太谢尚书微微致意,又看向谢柏。谢柏举盏与她轻碰,宜安公主一笑饮尽杯中酒。
大家都干了。
因公主在,团圆酒便是分案而食。
待用过团圆酒,宜安公主与谢柏回驸马府,在车上,宜安公主便忍不住问了,“驸马,你说事情真如莫如所言?”
谢柏道,“殿下心里已有判断。”
宜安公主长恨恨一拍软榻,“我以为只是娘娘随意一语,也是看到莫如才想起来,不料险酿祸事。”
想来宜安公主的确未多想,不然给谢莫如传话前,应该会与他商量的。谢柏道,“不如直接去长公主府。”
“这个时候?”
“自然。”对于文康长公主,胡太后可是亲娘,宜安公主也是胡太后一手养大,难道明知胡太后被人算计,还要回府歇个午睡再去告知?
宜安公主点点头,良久无言,谢柏握住她手,“别担心,有我呢。”
宜安公主长叹,“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