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纳狐狸精做小,把你姑妈伤心的了不得。也是从这事上,我才瞧着,你弟妹心肠倒还好。虽说她跟你弟弟的事先头我不大喜欢,可如今细瞧着,倒还是过日子的人。你姑妈多亏得她给出主意,芳丫头如今在宁家也好过了些。”
何氏听得这些事,叹道,“是啊,弟妹这样,当真难得的很。说来以前姑妈可是没给过弟妹好脸色,难得弟妹不记旧怨,这般为姑妈着想。”
“你姑妈也说,不经事不知人心。”何老娘愤愤,“就是你姑丈那混账行子,不知什么时候天打雷霹!”
何氏道,“以前姑丈可不是这样的人,小时候姑丈每每做买卖回来,买两支绢花,大娘一支,我一支。”
“谁说不是,跟你姑妈生了五男二女,咱们县里知道的,谁不说他们夫妻和睦。谁晓得怎么后来就跟着了魔一样,简直要发疯。”何老娘问闺女,“那盐引子,真的能挣很多钱么?”
何氏自比何老娘有见识,轻声道,“不要说很多钱,姑丈得了州府的盐引,一年起码万把银子,母亲想一想,咱家一月也就二两银子的花销。”
“我的天哪。”何老娘直念佛,不要说一万两银子,就是一千两银子,何老娘也没见过哪。她倒是有田地的,不过那田地是子孙的根本,万不能卖的。
何氏并不以为奇,道,“为着盐引,什么事做不出来。我听相公说,以前州府的纪家,也是大盐商,有了名的富户,银子赚的海了去。那纪家老爷有一对龙凤双生子,生得俊俏极了,人人称羡。因那巡盐御史瞧上,纪老爷生就把这一儿一女送了那巡盐御史,这也是嫡亲的骨肉呢。”
何老娘听的目瞪口呆,“竟有这等丧心病狂之事?”
“怎么没有?”
“阿弥佗佛,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丧了良心,老天爷也不会饶的。”
“母亲说的是,那纪老爷把儿女都献上去,原本盐引是十拿九稳了,结果给那儿子一刀捅了个对穿。连盐课御史都死在他手里,这事儿可是哄动了朝廷,州府里略消息灵通的都知道。后来人们就不敢这般放肆了。”
听到此处,何老娘方稍觉畅快些,说,“该!都是些天打雷霹的东西,但有气性的儿郎就该白刀进红刀子出!”
略出一口气,何老娘不无担心的问闺女,“你说,芳姐儿不会也寻个机会捅死你姑丈吧?”
何氏叹,“表妹哪里是这个气性。好在宁家是大户人家,总不会亏待表妹。她如今这般在宁太太身边服侍就很好,娘家非但帮不上她,还得指望着她。她唯有自己立起来,若得哪一日宁家准她过继个孩儿,也是一辈子的依靠。”
“我也日夜盼着呢。”何老娘道,“人人盼着嫁到大户人家去,可嫁到大户人家也有大户人家的难处,规矩忒大。”若小家小户,哪怕小陈氏守了寡又怕什么,二嫁便可,也不必这般守活寡。可话又说回来,若当初说的小户人家,断不会有今日之事。当然,陈家也发达不起来。
“好在宁家还算知礼人家。”何氏道,“宁氏族中,算是宁三爷的堂伯,在帝都是翰林院的掌院学士。宁三爷也是个出挑的人,相公与宁三爷在翰林相处这些日子,我也见过宁三奶奶,都还过得去。想着表妹在宁家也还过得日子,不然,宁三爷不会主动提及两家姻亲之事。那会儿若宁家不说,我是再不知道的。”
何老娘道,“我就盼着芳姐儿平平安安的。”
“母亲放心吧,兴许芳表妹的福气在后头呢。”
“也只得这样想了。”何老娘悄悄对闺女道,“芳丫头一日过不好日子,我心里总觉着,若当初你弟弟没闹着非要娶子衿她娘,芳丫头再不会如此的。”
何氏立刻道,“母亲这是哪里的话,我从不像母亲这样想。说句心里话,芳表妹不是外人,可再亲近也亲不过弟弟。母亲难道还没瞧出来,不说别的,就是论脾性,弟妹也强于芳表妹。哪怕弟妹家不比姑妈家富庶,可如今弟妹娘家兄弟也中了秀才,弟妹的父亲也是秀才,哪怕在咱们县,这也能拿出手了。还有一事,姑妈家虽富庶些,可再料不及姑丈是这样的人。就算弟弟当年娶了芳表妹,芳表妹不会被姑丈卖到宁家,可是,人一旦起了邪心,早晚得出事。哪里有弟妹妥当,哪怕家境寻常,也是小户书香之家。且她心思正,一心一意的操持这个家。我如今还得庆幸,弟弟就是运道好,娶了弟妹进门,一辈子受益,连子孙也跟着沾光。你看子衿跟阿冽的模样就知道,若非人舅家好相貌,母亲哪里有这般俊俏的孙子孙女。”
想到宝贝孙子还有讨人嫌的丫头片子,何老娘也笑了,道,“兴许就是命呢。”
“这话说的对。”何氏道,“弟弟就是命好,只看弟妹能帮着姑妈出些主意,帮着芳表妹在宁家立起来,她这人心肠便好。有这样的母亲调理着,孩子以后也品性端正。”
何老娘素来嘴硬,道,“凡事还有你弟弟呢,我只求她多为咱家生几个小子,别无所求。”她指望的是儿子,又不是媳妇。
“是。”何氏笑,“娘这话我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