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脱鞋坐在那只比正常尺寸大五倍的官帽椅上,还是和平常一样的跽坐。一坐上去,他便叫起来:“不错,真是不错。”
椅子有腿,比坐在席子上高了两尺。如果坐在席子上,被这么多人围观,身高的落差,产生的压迫感非常重。可是坐高两尺,只比站的人低一点点,没有压迫感不说,还颇有威仪。冲着这点,他也得把这什么官帽椅买下。
他在椅上挺起小胸脯顾盼生辉时,程墨挤过人群过来了。
“五郎,坐,快体验一把椅子的妙趣。”张清兴奋道。
程墨和华掌柜很有默契的当作不认识对方。程墨在张清对面坐了,屁股着椅,双腿自然下垂,道:“这样坐更舒服。”
张清怔了一下,犹豫起来,可是看程墨双腿分开着地,怡然自得的样子,又心动了。他咬咬牙,从屁股下抽出双腿,还没放下,垂手立于身后的随从急了,叫了一声:“十二郎君!”
张清在族中排行十二。
程墨奇怪地看了随从一眼,道:“怎么了?”
长久跽坐,会成为罗圈腿的,可以解放双腿,谁不乐意啊。
随从眼中闪过一抹鄙视,嘴上却道:“没什么。”
程墨看出不妥,正要细问,张清已做出决定,哈哈一笑,从臀下抽出双腿,分开垂在椅下,穿上鞋,脚就放在地面,道:“这样坐果然舒服。”
随从要说什么,看了程墨一眼,又把话咽回去了。
围观党在程墨坐下后议论声更大了,嗡嗡一片,听不清说什么。程墨低声问张清:“有问题?”
张清坐得舒服,手在官帽椅上东摸摸,西摸摸,兴奋得很,程墨的话一点没往心里去,随口道:“没什么呀。”摸了一会儿,豪气地道:“这椅子不错,给我来十张,送到安国公府。”
华掌柜为难道:“贵人见谅,官帽椅是我家东家穷尽心力才设计出来的,今天第一天面世,世上仅有这一张。”
说着指了指那张正常尺寸的,至于程墨和张清所坐那张巨型官帽椅,是为了展示特地做出来的。
张清更高兴了,第一天面世啊,他可是京城第一个拥有椅子的人。他豪气地一挥手,声音比平时大了几分,道:“那就把这一张送到安国公府,我大大有赏。”
这把绝无仅有的椅子,他可要好好珍藏,等闲不给人看。
华掌柜微笑道:“只要贵人下定金,两个月内,小老儿一定把十张官帽椅送到府上。”
画了这张椅子的图纸,辛辛苦苦制作出来,当然不是为了只做一张,供人收藏。程墨要的,是改变这个时代的跽坐习惯,让官帽椅提前千年在这里落地生根。听华掌柜这么说,他赞许地看了华掌柜一眼,道:“能成为第一个下定金的顾客,十二郎好运气呀。”
一听依然能得到十张珍贵的椅子,张清高兴坏了,道:“五郎说得不错,我的运气一向很好。”
不用他开口,身边的随从已经识相地呈上银票。
这就做成第一笔生意了?华掌柜对程墨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目含深意看了他一眼,道:“这位小郎君说得对,十二郎君好运气。”
“哈哈哈。”张清得意大笑,道:“等椅子送到府上,我一定邀兄弟们过府饮宴,试试这官帽椅。”
围观党们见了他的得意样,都露出羡慕的神色,不少人心想,贵人才能得到这样贵重的好东西,像他们这样的老百姓,只能坐最普通的席子。
就在围观党们羡慕嫉妒恨时,人群中走出一个锦衣青年,正是罗安。他比程墨和张清早到一会儿,看到官帽椅,便想不知谁有如此才智,设计出这样美妙的家具。这可不是一张简简单单的椅子,而是一个划时代的创举啊。
他光顾感叹,没料到程墨和张清随后也来了,张清更是不假思索,下马直奔过来,一屁股坐上那把珍贵至极的椅子。
看到张清脱鞋坐上时,他眼中喷火,真想过去把张清揪下来。可接下来程墨的坐姿却让他愕然。臀部坐在席上,平伸开两腿的坐法有一种专用名词,叫箕踞,很不合礼仪。程墨臀部坐在椅上,平伸开两腿,垂于地上,这算什么坐法?
勋贵子弟自学走路起便开始接受礼仪教育,要不然为何举手投足与普通人有很大区别?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只能跽坐,不能箕踞。程墨来自现代,哪里懂得这个?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样来了。先前张清犹豫,随从鄙视,是有原因的。
可是当张清豪气地定下十张官帽椅时,罗安急了。靖海侯和安国公是死敌,两府的奴仆在街上相遇,那是互不相让,谁也不肯退一步的。他和张清在羽林卫老死不相往来不说,也是竞争关系,拼死不肯让对方占上风。
张清喊出要十张椅子时声音传得老远,很多围观党都听见了,他更是听得清清的。安国公府什么时候输给靖海侯府了?他在人群中再也呆不住啦。
张清大出风头时,看到罗安,更是意气风发,大声道:“罗十八,我定了十张椅子,回头送你两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