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的掌柜一身新衣,哈着腰站在门口迎客,今儿安国公包下醉仙楼,宴请北安王,来的人非富即贵。
醉仙楼档次高,但不是京城中最拨尖的酒楼,会被安国公挑中,完全是因为北安王未曾发迹时,和一群兄弟是醉仙楼的常客,北安王念旧,安国公知情识趣,才挑中这里庆贺。
不管什么原因,掌柜与有荣焉,一大早开始张罗。
当朝大半勋贵,安国公都请了,收到请柬的人,早早地到。
安国公要为程墨庆贺,程墨不好不去,自他穿到这儿,安国公帮他良多,他和张清又是兄弟,怎能不给安国公这个面子?
宴席定在酉时正,也就是下午五点,程墨掐着时间到,刚下马车,安国公便迎了上来,满面笑容道:“哈哈,王爷可算来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安国公从醉仙楼里走出来,在台阶上候着。
程墨笑道:“当不起伯父亲迎,十二郎呢?你让他给我带路就行。”
安国公束手做请,道:“十二郎冒冒失失的,我没让他出来。”
他封王后,待遇不同了。程墨不好说只想和张清他们聚聚,和安国公互相恭让着进了醉仙楼。
醉仙楼里灯火通明,大厅中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程墨进来,所有声音全都消失了,一双双眼睛望向他。
程墨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微笑点头,算是招呼,解下大氅,榆树接了过去。
“王爷可来了。”
“快快快,王爷这边坐。”
短暂的寂静后,勋贵们一窝蜂朝门口的程墨涌来,不知有多少人和程墨打招呼,不知有多少双手拉着程墨不放,程墨一阵恶心,抽回手,拱了拱,笑道:“诸位,我来晚了,等会罚酒三杯,哈哈。”
他情愿喝酒,也不愿手被他们拉着。
“北安王还像从前一样平易近人哪。”
“废话,人家长伴陛下身边,又曾为丞相,是见过世面的人,哪会端架子。”
差不多的话语在人群中悄悄传递着,一群人簇拥程墨到大厅一侧,那里有几张官帽椅,铺着厚厚的褥子,是让先来的客人闲坐的,不过这次安国公请的人太多,刚才大家互相谦让,没人坐,也或者来的人都有眼力界儿,椅子给程墨留着呢,谁也不敢坐。毕竟今天的宴席是为他庆贺,在座这些人,他的爵位最高。
程墨怎么肯坐?正谦让的当口,门口有人冷冷道:“哟,好热闹。”
所有人都望了过去,灯光下,一人中等身材,年约二十多岁,身着蟒袍,看着被人群簇拥的程墨冷笑不已。
程墨的蟒袍还没赶制出来,就算赶制出来,他也不愿穿着它赴安国公的宴席。今晚他穿的是一身深蓝色左衽袍服,衬得他英俊的眉眼更加俊朗。
安国公被挤在外围,离门口的青年最近,也最先反应过来,行礼道:“广陵王爷。”
来人是广陵王刘通。他未奉诏进京,一直被朝臣弹劾,身份尴尬,此次安国公广撒请柬,很多勋贵都应邀参加,可并没有请他。
刘通心里有气,冷笑道:“好热闹啊,这是做什么?”
你要不知道我们在这里为北安王庆贺,怎么会赶来?很多人腹诽,可刘通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们又不得不行礼。
刘通对行礼的勋贵们不予理会,一双细长的眼睛只是盯在程墨身上。
程墨没有行礼。大家同为王爵,程墨何用行礼?真要论起来,刘通的爵位继承自父亲刘胥,程墨的爵位却是自己挣来的,两人高下立判。
程墨朝他微微颌首,在官帽椅上坐了。
刘通更气,走了过去,在程墨面前停步,喝道:“程五郎,你好生无礼!”
安国公眉头皱得紧紧的,今天是勋贵聚会,没请刘通这位宗室也说得过去,他莫名其妙跑来闹事,是没把他这位主人放在眼里啊。
他道:“王爷说笑了。今天老夫和众好友、犬子和朋友们一起吃个饭,并没请外人,不知王爷纡尊降贵光临,为了何事?”
这话不留一点面子,武空的父亲吉安侯也在座,听着都为刘通感到难受,人家当你是外人,不欢迎你,你说你在这里闹什么?
刘通下巴高高扬起,眼角横了安国公一眼,依然只是盯着程墨看,那意思明摆着,要他起身行礼。
官帽椅旁边有一张高脚几案,上面有一杯茶,不知什么时候放上去的,八分满,尚温热。程墨端起来,装模作样往唇边凑了凑,姿态闲适,完全没把刘通放在眼里。
刘通上身前倾,伸手要打掉程墨手里的杯子。
“广陵王爷!”好几人同时出声阻止。
程墨怎会让他得逞?放下茶杯,往椅背一靠,道:“广陵王好大的火气。”
刘通怒道:“程五郎,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本王面前摆谱?”
程墨笑了笑,道:“你是东西,敢在本王面前摆谱。”
什么跟什么啊,刘通有点懵,可看程墨可恶的笑容,直觉被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