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一行没有折往东南,去和华罗縻的辎重军见面,而是折身往东北,去临近乌孙的吴军驻地。
这支五万人的军队由一名叫康成的安远将军统领。安远将军是三品杂牌将军,比乔洁的安东将军品阶低多了,憋了大半辈子,难得有出征的机会,本想大展鸿图,百尺竿头再进一步,弄个二品将军当当,最不济也从杂牌将军晋到乔洁那样的四安将军啊,没想却被派到乌孙边境,当了摆设。
康成气得磨牙,就差画圈圈诅咒乔洁了,四安将军很了不起吗,有这么欺负人的吗?昨天乔洁通知他,让他随时接应,他更气得胡子根根直立。功劳都让乔洁得了,就把他当壮丁使,难道他出征一趟,一点功劳也没有捞着地回去吗?
康成气得睡不着,天还没亮就出帐,只见大雪飘洒,帐前的空地积雪有三四寸深。
“传令下去,加派三道哨兵远出三十里哨探,各营不得御甲,随时候命。”康成任由雪花落在盔甲上,脸色郑重地下令。
他再不满乔洁贪婪,把所有功劳攥在手心,也不能放任手中五万军士成为待宰的羔羊。下雪天,是敌人偷袭的好时机,这里位于匈奴、乌孙、吴朝三地边界,匈奴和乌孙说不定会冒雪出动,他不能不小心。
驻马柱移开,一队队哨兵出营而去。
康成抬头望天,空中灰蒙蒙的,这雪不知还要下多久。他叹气,无端端把五万军士扔在这里吃雪,随时有生命危险,皇帝不靠谱,丞相也不靠谱,只是可惜了那些年轻的生命。
他一边腹诽刘询,一边暗骂程墨,慢吞吞往帐中走去。最近这些天,他没少骂程墨,当然,是在帐中一个人嘀咕,可不敢漏露出去。乔洁是程墨举荐的,他有眼无珠,举荐乔洁这样人品败坏的人为主将,不骂他骂谁?
程墨哪里知道解忧公主想借来助她争权的吴军统帅天天闲得蛋疼,骂着他玩儿?他这会儿正奔康成来呢,也不知算不算自投罗网。
天快亮时下雪了,鹅毛大雪,能见度不足两丈,只能凭本能往前奔驰,这样的行军方式很危险,万一路上有陷阱,定会连人带马摔下去,尸骨无存。可是没办法,右谷蠡王两万骑兵、壶衍缇的大军都有可能随时追上来,程墨只有一千五百人,若被人围住,连给人塞牙缝都不够。
雪越下越大,身上的铠甲冻得**,手连缰绳都快握不住,可整支队伍依然在前进、前进、前进。
程墨担心苏妙华受不住风雪之苦,让她和自己共乘一骑,踏雪虽然长途奔驰,但比别的马强壮神骏,还吃得消,苏妙华坐他背后,有他为她挡住大半风雪。
苏妙华果断摇头。唇一张开,风雪就往嘴里涌,苏妙华说了几句,才说出一句整话:“我不冷,踏雪无法承载两人。”
这不是郊游,这是逃命啊,要是因为她,把踏雪累坏了,她会心疼死的。
踏雪似乎听得懂人语,长嘶一声,撒开四踏往前冲去,大有他载两人行有余力的意思。
苏妙华见踏雪窜了出去,程墨消失在大雪中,吓了一跳,赶紧拍马追来。
程墨也没想到踏雪竟似能听懂,在高速驰骋中还能加速,惯性让他身体后仰,待坐稳后,伸出手拍拍踏雪的马头,道:“等等胭脂。”
胭脂是苏妙华的坐骑,一匹七岁的母马。
踏雪放缓马速,马头偏了偏,似乎在回头望,程墨又摸了摸它的头,意示赞许。
很快,苏妙华追了上来,黑子以及军士生怕程墨有闪失,也纷纷提速,跟了上来。
不知奔驰多久,程墨放缓马速,挥手止住军士,辨明方向,确定方向无误后,继续前进。漫天风雪,茫茫草原,无法以常理测度,不知距离康成所部多远。
这个时候,乔洁正在和右谷蠡王的军队厮杀。他们带着近百万头牲畜,走不快,很快被右谷蠡王部追了上来。一方要报仇,一方急于逃身,双方在风雪中好一场恶战,直杀得地血流成河。
华罗縻的军队也在赶来的路上,风雪太大,严重影响行军,要不然他们早到了。不过,他们也没迟到多久,乔洁和右谷蠡王的军队杀得难解难分时,他们总算顶风冒雪赶到了。
能见度太低,看着这支从风雪中冒出来的军队,厮杀的双方都怔住了,僵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乔洁先反应过来,命令旗手摇动那面写有一个斗大“乔”字的大旗。
大旗用红丝线绣成,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红色鲜艳,易引人注目,华罗縻一下子看清上头的字,不管认不认识这个字,四方字是吴朝的标记,这个常识总是有的,这边是吴军,不用说,敌对的一方便是匈奴军了。
“杀!”华罗縻的大旗向右谷蠡王所部一指,乌孙军如潮水般冲了过去。他们行军一天一夜,早累得不行,身体又快被雪冻僵,可人人清楚,只有杀死敌人,才能安营扎寨,以避风雪,更重要的是,不远处漫山遍野的生物,他们太熟悉,也太渴望了,不用细看,只这么朦胧在望上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有打胜仗,才能把一眼望不到边的牛羊赶回家。在牛羊的刺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