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终于小了,城东已成泽国,多数民房被淹,一眼望去,只见水乡茫茫,偶尔能见一些屋檐。
这些天,附近州郡很多地方受灾,城外的农田更是尽淹,百姓们拖儿带女,争先恐后地奔向豫章城下。
六百里加急的奏折发出第八天,眼看大雨没有停歇的意思,士绅们借出来的别院住满了灾民,这些人填满了所有房间,连廊下都铺满竹席子,躺满了人,而灾民还在源源不断涌来,谭炎又急上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奏折,在奏折上说明这是第二封,并言辞恳切请求朝廷同意开仓放粮,派官员赈灾。
八百里加急,共有三位信使,一送往未央宫,一送往丞相公庑,一送往大将军公庑。霍光还挂着大将军衔,信使直奔大将军府而去。
程墨接到这封奏折,是在第四天黄昏,他一看奏折,马上把戴蔚叫过来询问。
戴蔚肯定地道:“奴才没有收到这份奏折。”
他拿出记录的竹简,翻到最近十天,呈了上去,道:“丞相请看。”
每次收到的奏折,他都有登记,奏折来自哪里,什么时候收到,什么时候送往何处,一清二楚。
程墨修长的食指划出一行行的方块字,不要说八天前,就是最近半个月,来自豫章的奏折也只有这一封。他把竹简合上,道:“查。”
戴蔚负责收发分拣奏折,深知此事严重,严肃地应道:“诺。”朝程墨行了一礼,快步退了出去。
程墨拿起奏折出了公庑,直奔未央宫。
刘询也收到这份奏折,正欲派人去宣程墨,程墨已到宣室殿门口。
“陛下,可收到豫章的急报?”程墨行礼毕,把手里的奏折呈了上去。
刘询一指桌上摊开的奏折,道:“朕正要着人去宣大哥,大哥快坐。”
程墨先不坐,而是脸色阴沉,行礼道:“如果奏折上所写属实,则豫章郡灾情严重到无经复加了。臣有罪。”
先有天灾,处理不好再有**,搞不好**死的人比天灾还多,程墨来自现代,一想到因为自己疏于管理,致使谭炎第一封奏报灾情的急报没有及时送到御前,多耽搁一天,便有可能多死很多人,这么多天了,死的人不知凡几,杀人的心都有了。
刘询道:“大哥刚接手,哪能如臂使指?出了纰漏怎能怪你?”
他看到谭炎奏折上写到:“……臣顿首百拜,豫章军民百姓,祈盼救援,然上一封奏折已过去八天,消息皆无……”时脸色铁青,要不是深知程墨的为人,定然要怀疑他匿情不报了。
程墨道:“臣明天上一封请罪折子,这会儿天色不早,还请陛下下诏推迟宫门落锁的时间,宣诸位大人进宫商议赈灾事宜。”
能提前一天救灾就能多救活很多人,时间就是性命啊。
刘询正有此意,很快,位列九卿的其余七人就被宣了进来,张勉、吴瑭、吴渊都在座。
几人传阅了奏折,吴瑭先奏道:“陛下,程丞相身为总/理全国政务的丞相,却不能管理自己的属官,能力如此不济,何德何能为相?臣请求陛下谪去丞相一职,着德高望重之人接任。”
唐劬藏起的那份急报,张勉和吴瑭几天前就看过了,这几天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吴瑭话话刚落,张勉马上道:“臣附议。程丞相虽然于陛下有恩,但到底年轻,为政经验不足,还请陛下择一经年老臣为相。”又转向程墨,也不称呼程墨为丞相了,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道:“程卫尉,人贵自知,你可不能贪图权力,置黎民百姓于不顾啊。”
程墨如果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被他们这样连唬带吓的,不免有些不自信,甚至怀疑自己的能力,可程墨实际年龄已经三十多,前世曾白手起家,创下富可敌国的商业王国,虽然没有为政经验,但一法通,万法通,他欠缺的是熟悉各地情况的时间,只要给他半年,他处理起政务来,定然不比霍光差。
“多谢张太常提醒。”程墨微微一笑,道:“不知张太常以为,何人为相合适?”
程墨一双漆黑的眼睛像看穿张勉的五脏六腑,张勉在他面前无所遁形,不由老羞成怒,变声变色地道:“老夫哪知道?任命何人为相,乃由陛下说了算,岂是你能幻言?”
要不是稍微顾及程墨现在还是丞相的身份,他就要以小子斥之了。其实他这样声色俱厉,已是撕破脸,不留余地了。
程墨拖长音调,“哦”了一声,道:“原来要陛下说了才算,本官这丞相之位,难道不是陛下下诏么?”
刘询一脸憨厚样,应声道:“如何不是?朕在早朝上,当着满朝文武下诏。张卿,难道朕的诏书作不得数么?”
这都叫什么事啊,怎么被这小子一句话反而转了方向?他对刘询可不敢疾言厉色,赶紧行礼道:“臣不敢。臣是被程小……程丞相巧立令色气糊涂了。”
刘询道:“朕宣你们过来,是商议赈灾之事。豫章灾情紧急,诸位爱卿,有何妙策啊?”
张勉和吴瑭对望了一眼,他们早就猜到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