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不用看第二眼,就明白这些人是从兴业堂过来的。无他,官帽奇做工粗糙,油漆斑驳。有这两个特点的,非兴业堂莫属,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独轮车旁的壮汉使个眼色,五六人把程墨围住了。壮汉声音响亮道:“你就是宜安居的东家吧?你们家的官帽椅太坑人了,用没两天就坏啦,呶”
他一指摊在上头的一张,那儿扶手脱落,分外显眼。这些人做假做全套,这一路张扬,是个人都看到了。
程墨道:“你是耍猴戏的吧?还没进西市便听到你的声音。两百两的官帽椅也是你买得起的?瞧瞧你身上这套绸衫,在哪偷的,赶紧给人还回去,要不然被办个偷盗之罪就惨了。”
程墨话音刚落,宜安居的伙计和看热闹的商贾伙计都大笑不已。明眼人谁没看出这些人是找碴?大家都猜,想必宜安居生意做太大,招人嫉妒,才有人上门讹诈。
只是没想到程墨如此毒舌,一句话把那壮汉说得面红耳赤。
程墨点了几个伙计,道:“把这几人扭送官府,治他们一个讹诈之罪。”
以壮汉为首的几人都摆出打架的架势,看热闹的人一见,马上退后,让出一块空地来。
程墨笑道:“伙计们,操家伙上,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也不怕,有我呢。”
“诺!”伙计们齐声答应,纷纷跑回店里操家伙。家具店,扁担棍子多的是。
壮汉等几人脸色都变了,壮汉圆铃似的大眼瞪着程墨,道:“你不怕惹人命官司?”
莫先生可不是这样说的,他说只管闹,他保他们没事。怎么到了程五郎这里,却是打死勿论了?这世道,怎么这么玄幻?
莫先生便是上官桀指派的幕僚了。
程墨笑容更深了,道:“怕啊。不过打死几个讹诈的小贼,却是没事。说不定官府还会颂扬程某伸张正义呢。”
“谁谁是小贼了。”壮汉越说声音越低,他不是小贼,身上的绸衫也不是偷的,是莫先生让他们穿上的,可他曾做过偷鸡摸狗的勾当,官府真要查,还真一查一个准。
程墨是什么人?最会察言观色。要说他从壮汉把一件绸衫穿得左右袖子一边长一边短看出这人一向惯穿短褐,那么壮汉的表情便暴露了他的过往了。
“给我往死里打!”他陡然翻脸,喝道。
伙计们群拥而上,“啪啪”的棍棒击打肉声响起,壮汉心慌意乱之下,竟没下令抵抗。余下几人都被叮嘱唯壮汉之命是从,一下子变成只挨打不还手的局面。
然后,伙计们便把壮汉等人捆了起来。
“审审他们。”程墨向华掌柜示意,在伙计抬来的官帽椅上坐了,接过刚泡好的清茶,喝上了。
华掌柜看了一眼围观群众,低声道:“要不,带他们入内询问?”
“不用,就在这里问。”程墨道:“大声点问,让众位看官看过瘾。”
不是就想制造宜安居的官帽椅质量有问题的传言吗?那正好,让这些看热闹的人帮着传传,把有人嫁祸宜安居的事传扬出去。
华掌柜不蠢,跟随程墨也有一段时间了,顿时明白程墨话里的意思。
在西市闲逛采买的人都跑来看热闹了,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有些店铺伙认还近水楼台,从铺内搬了梯子,以期登高望远,看得更清楚。
“诸位看官请安静些儿,要不然,这几人说些什么,诸位看官可就听不清了。”华掌柜团团做个罗圈揖,朗声道。
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要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这儿聚集这么多人,却如此安静,简直是不闻人声,只有不断聚集过来的脚步声。偶有迟来的人要打听,刚开口,便有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吴朝人生性喜欢看热闹,传八卦,这两点,今儿算是得到满足了。
华掌柜向程墨行了一礼,然后开始询问。
壮汉看看一排排的人墙,再看看悠闲喝茶的程墨,心里打鼓,莫先生说了,他们会没事的啊。莫先生,救命啊。
众目睽睽之下,华掌柜不可能动粗。他本身是一个商贾,也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因而,暗室审问和当众审问,对他来说并没有区别。
问:“谁让你们来的?这些坏掉的官帽椅从哪里弄来?”
答:“有人给我们一人三两银子,让我们拉来的。”
问:“谁?”
答:“莫先生。”
问:“莫先生是谁?”
答:“不知道!”
壮汉真的不知道,他不过是个有几分力气的闲汉,平时做些重活,没粗活做便偷鸡摸狗,因为嗓门大,常被同伴嫌弃。没想到今天一早有人找他,让他挑几个同伴,拉几车官帽椅到宜安居闹事。
起先他不敢来,但那人说,莫先生说了,保他们没事。既然没事,又有三两银子赚,他便答应了。三两银子啊,他一年都没赚这么多。
壮汉有几斤力气,可刚才被宜安居的伙计一顿揍,揍怕了。再说,程墨那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