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砖石城楼下，一辆奥迪a8沿着沥青公路，平稳地开进了绿树青葱的校园。

在那坚实的大理石碑上，铭刻着笔法遒劲的六个大字国防科技大学。

作为华国首批军队“2110工程”重点建设院校，这座大学由国防部、教育部双重领导，本身更是副大军区级编制，每年都向军队和国防单位输送着成千上万的人才。

望着车窗外的石碑，卢炜脸上的表情颇为感慨。

这里是他的母校。

在他的影像中，他已经很久没有回过这里了。

车停在了一座教职工小区的门口，从那已经有些掉漆的院墙和不过五层高楼房来看，这座小区已经上了些年头。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卢炜看向了跟在他身后的那个戴墨镜的男人，叹了口气道。

“到这里也需要跟着我吗？”

戴墨镜的男人摇了摇头。

“这是上级的指示，您当我不存在就好了。”

卢炜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转身向小区门卫室的方向走去。

二十多年了，这里一点变化都没有。

他依稀还记得，当初读大学那会儿，他在兴趣使然下加入了学校的天文社，隔三差五便往这小区里跑。

那会儿的天文社就和天文专业一样，相当的冷门。

不但部员少得可怜，甚至连个像样的活动室都申请不到。

对于这种随时都有可能解散的社团，学校自然不会拨太多经费。三分钟热度褪去后，大多数脑子一热填了入团申请的部员也都渐渐地不再参加活动，甚至连部长本人都去忙起了别的事。

只有一个人例外。

即使是今天，卢炜依旧记得他老人家的名字。

天文社社团指导老师，聂昌海教授。研究方向为天文学分支学科中的分支，冷门到不能再冷门的课题恒星系防御理论。虽然很符合国防大学的特色，但别说是教授，很多学生都对这莫名其妙的课题嗤之以鼻。

无论当时的人们如何看待他和他的课题，然而卢炜却很清楚，他老人家从来都没有把别人的看法放在心上，而是全心全意地将自己的课题，当成了毕生的事业去做。

如果非要给地外文明防御学选出一位权威代表，或许也只有他有那个资格吧。

如此想着，走到了小区门口的门卫室，卢炜轻轻敲了敲窗户玻璃，叫醒了正在打瞌睡的门卫。

“请问聂昌海教授还在教书吗？”

“嚷啥呢，自己不会打电话问教务……”抹了把嘴角的哈喇子，浓眉大眼的门卫刚想瞪眼，然而当视线与卢炜对上之后，气势顿时被压了回去，连嘴边骂骂咧咧的粗口也没了声。

当了这么多年的门卫，别的本事他没练出来，但唯独看人的本领练得炉火纯青。

坏了，只怕是某个上头来的领导……

心里暗叫坏事儿了，门卫尴尬地赔了个笑脸。

然而卢炜并没有和他一般见识，只是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聂昌海教授还在教书吗？”

那个门卫愣了下，脑子里飞快地将每个教授的名字都过了一遍，然而愣是没有记起聂昌海这个名字。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于是他小声地问了句。

“哪个？”

“聂教授。”卢炜说道。

门卫苦笑了声，摇了摇头。

“抱歉，我工作了快三年多了，根本没听说这里有个姓聂的教授。要不，我帮您打电话问问教务？”

“这样啊……”卢炜叹了口气，“不用了。”

想来也是，这都二十多年过去了，即使是他还健在，这会儿也应该是古稀之年了。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句略显清冷的女声。

“你找聂教授？”

微微愣了下，卢炜转过身，看向了身后那位年轻女子。

她的年龄不大，从气质上看不像是本科生，想来应该是在国科大的研究生或者博士。从她的脸上，卢炜看到了几分故人的神似，然而却有说不上那神似究竟属于谁。

“是的，请问你是？”

“我是他的孙女，聂涵。你找聂教授有什么事吗？”聂涵说道。

“你是聂教授的孙女？”卢炜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欣喜，笑着说道，“还望你能帮我转告下老人家，就说学生卢炜有事求教。”

“卢炜吗？”听到这个名字，聂涵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暖意，不再似先前那般冷漠，“老人家生前总提到您的名字，称赞您是他这辈子教过的最得意的学生。”

卢炜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她。

“生前？”

聂涵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低垂了眉目。

白桦树的枝杈轻轻摇晃，在风中沙沙作响。

卢炜的喉结微微动了动，很多话在喉间涌动着，只因找不到可以诉说的人，最终却只化作了一声长叹。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