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郭待诏一个人骑着马,长刀横担在马鞍子上,久久的伫立着没有离去,背后是一片傍晚的余晖。
想不到这一幕竟然是兄弟两个人的最后一面。
高峻说,如果郭待诏早一天到兵部来的话,会怎么样?他对赵国公说,这可是个将星。
观天台前些日子还奏报说,丙寅日,西方的天空中有一颗将星陨落了,地支寅木,生燃天干丙火,使西方庚金受损……
脐王千岁居然也到朝了,皇帝冷不丁问他道,“脐王,你这次去龟兹时,郭都护还有什么话?”
曹大说,“郭大人曾在百忙之中摆酒,为儿臣接风,他说儿臣有亲王之姿,准头真是方正,眼睛真是有神,坐如泰山压顶,连谈吐也很有气势。”
满朝的君臣冷眼地看着他,有人在上下地打量贼眉鼠眼的脐王,不知他哪里准头方正了。郭孝恪可真能忽悠。
脐王接着说,“郭大人说,他早年曾有一件昧心之举,是有关高峻假冒的!还写信托我带来长安,给久拖不决的鹞国公案子一锤定音。”
皇帝道,“郭孝恪欺君,罪有应得,但他在密函中所说的事,对鹞国公的身份确认确实大有助益。东边乱了西边乱,可朕不急,尚书令你也不要急着去西州,难道还能翻出天去?”
皇帝说,“按着脐王所言,他的兄长估计已在半路上了,派些人往西去迎一迎,朕都有些等不及要见他们了!”
很快,从沙丫城金矿来的五个人就到了长安,陛下亲审鹞国公身份一案。
所有涉及到的人都到了金殿之上,婆子一家、脐王、高审行和兄弟们,永宁坊所有的人都到了。
连高峻的师父、大慈恩寺的道空也来了。这两个人受到皇帝特殊的礼遇,在金殿上赐了座位。
高峻身份上的迷雾逐渐散去,脉络在众人的吃惊之中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婆子供认,身边这个被她亲手砍去了右脚的金矿管事,和站在一边的脐王千岁,是她与飞贼草上飞的双胞子。
他们在幼年时失踪,不知被谁带去了什么地方。但草上飞思子心切,从此染上了一个新毛病,见到双胞胎的孩子就偷。
恰巧那年渭河边有战事,婆子与丈夫草上飞寻子、来到子午谷。
听说皇后驾临太和宫,草上飞就不想走了,他想偷偷看一看,皇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皇后他们没见着,估计着那时皇后已经去了渭河边,太和宫里只是些仆妇、宫女和八名卫士带着皇子们。
大皇子李承乾想着掏鸟窝的事,母后在宫里时他没有办法,但母后一走,护卫们谁也禁不起他一闹。
最后派出来三名护卫、几名仆妇、丫环随皇子出宫。
只是掏个鸟窝,为什么要还有仆妇和宫女呢?
估计李承乾怕皇后回来苛责他一个人,拿了个心眼儿如果出宫不止是他一个人的意思,而是所有弟弟妹妹们共同的主意,岂不是妙?
婆子回忆,她与丈夫草上飞正在子午谷中徘徊时,恰巧看到了这些人,让草上飞眼睛一亮的是,有两名仆妇怀里抱着一对双胞胎!
这两个孩子身子小巧,长得一模一样,看起来也就是一两岁的样子。
等这些出宫玩耍的仆妇、宫女、卫士、皇子们尽了玩兴,想要回宫时,两个最小的双胞胎皇子已经不见了。
草上飞对偷来的双胞胎一向并不虐待,像对待儿子似地喜欢几日,玩腻了就随手塞给什么人家了事。
而这次的做案,草上飞还有个打算:他们寻子之路无限漫长,盘缠必不可少,如果能从皇家宫苑里勒索些财物,那一定是很可观的。
抱走两个孩子时,他特意留匿名信一封,某月某日带钱来赎,否则撕票!
但他们都想简单了,事后才怕起来,这可是灭族的大罪!
到了约定的日子,两个人也不敢露面,随后太和宫周边出现大批的官兵,挖地三尺找人。
草上飞和婆子带着两个孩子,潜伏在深山里也不敢出来,听听风声小了,这才想起来商量:孩子不能再带着了,这是祸害啊。
与太和宫隔着一道翠微岭,是个叫子午峪的山村,这里刚刚被官兵过了两遍筛子,他们一无所获,估计不会再来了。
草上飞选择了村子中间的一个院子,这里只有一个老婆婆和一个跑着单的女子,家中没有男丁。
兴禄坊众兄弟听到这里,知道婆子说的,是他们的祖母、以及青若英。
凌晨时分,草上飞将左胸前有胎记的孩子丢进了这家人的院子。
而另一个戴着青玉的孩子,被他们丢到了另一个村子,他们选的这家人口也不多,只有个女主人带着两个部曲、两个丫环,听她们说话,男主人姓侯,征战在外。
婆子说,他们虽然是贼,但也有一丝善心。两户人家的女主人看起来都很和善,估计孩子丢给她们之后,也不致会受什么委屈。
这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最好的处置方式了。把孩子送回太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