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目光飘忽,郭孝恪心中暗哼,举杯邀脐王饮酒,但脐王浑然未觉。
郭孝恪说,“更不要说尊兄在金矿上,只凭一人之智,便一举挖出了潜藏弥深的盗金之贼,试问,连鹞国公高峻也容易做到!”
脐王哼道,“鹞国公,他算什么,本身便是个冒名的,听说他是侯君集的长子,却娶了侯君集的侧室柳氏。”
“难道高峻就承认了?”
“非但承认了,还不当回事!真不知天底下还有这样脸厚之人,假冒也冒的这样理直气壮!”曹大道。
但他更担心着将来的立长之事,又问郭大人见解。
郭孝恪下了决心,说道,“脐王新入长安,怎么也比尊兄有个脸熟的优势,如果再有大功,那便好多了!”
曹大问,“本王能有什么大功呢。”
郭孝恪道,“郭某早年曾有一件昧心之举,是有关高峻假冒的!为了脐王殿下之功,郭某便供认出来,写封信你带回去,鹞国公一案久拖未决,脐王出马一锤定音,岂非大功一件?”
曹大欢喜道,“那还不快去写来?”
郭孝恪离席,到后边的书房坐下,铺了纸、提起笔,一时心潮如涌。
从高峻的表现上,再从一生一死两个高峻的相貌、年纪极其相似上看,这才是双胞胎该有的样子。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青玉竟能定亲王。
而郭孝恪知道,这块青玉正是死去那个高峻自幼佩戴着的!
他有个预感:鹞国公高峻绝不是侯府中人,而这项指控对高峻来说,恰恰是最致命的。
他还有个预感:如果承认了欺君,自己的官宦生涯是真的该结束了。
既然已欺过一次,那么为了可能的真正的皇子,何妨再欺君一次呢!他咬咬牙,提笔写道:
“陛下,罪臣,安西大都护郭孝恪百拜!贞观十七年腊月,阁老高俭之孙、鸿胪卿高审行之子,时任柳中牧场副监高峻,遭蹄丧命。
“臣愧对阁老托付,怕受责难、惜职忘义,不敢言明!恰巧有岭南刑徒侯骏与柳玉如到柳中牧场,此子与亡者形神俱似、年庚相当,且对臣说他是侯君集长子。
“但臣与侯君集私交甚厚,早知此子非侯将军亲生。臣为掩过,密言于侯骏,称他才真正是高府公子,令他佩亡者之青玉,代替亡者继任副牧监……”
郭孝恪承认了早年的欺君,但又撒了一次谎,因为侯君集并没有同他说过侯骏的身份。但是,为了从根本上替鹞国公撇清,他豁出去了!
写完了,没有犹豫,找了结实的函匣装好,又一连在开缝处烫了好几道火漆,这才托着出来。
脐王千岁早等不及了,接匣在手,听郭大人叮嘱道,“本官有确凿证据,揭露鹞国公实属假冒!脐王只须面呈陛下,便是打假、揭奸的不世之功!”
曹大问,“但因何这样密密扎实地封装?再说本王一向知道郭大人与鹞国公交厚,怎肯想起揭发?”
郭孝恪赧颜应道,“郭某惭愧!脐王只要处置好了尊兄之事,将来必有极大可能立为储君,试问,郭某是要替个假冒的想呢?还是替储君想?”
这话曹大不怀疑。
郭孝恪再道,“可怜天下父母心!长子待诏早有风闻,可能会提任到兵部尚书职上去,但以本官看,鹞国公对这件事……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本官助了殿下,将来还有求于殿下呀!”
“至于火漆封匣之事,殿下难道不知?只要这样,陛下才不会怀疑此信中途有人过手,才会更加确信殿下带回的,正是原汁原味的证据。”
脐王千岁让郭孝恪唬得,感动莫名,“大人情意,本王记下了!本王把话放在这儿,只要本王再进一步做到储君,郭待诏便不仅仅是个兵部尚书,而是尚、书、令!”
郭大都护恨不得都要给脐王殿下跪下了,但被脐王死命地拦住。
他对郭大人道,“沙丫城的正事还很多呢,本王这就去了!狗富贵不想忘,郭大人请放心,本王怎么也比……强吧?”
想不到这句话还有这么个解释,郭大人忍住笑,一直真诚地送到龟兹城外,与曹大挥手而别。
认了一件欺君,同时再欺君一次,在同一封信函中。
自此,郭孝恪一连几天恍恍惚惚,想像着皇帝见信之后的反应,再将信中每一句话、放在他所猜测的、鹞国公一案中去比对。
他认为,自己提出的案中的各种假设,高峻都能借由这封信自圆其说,郭大人这才稍稍放心。
至于自己的荣辱,他就不想了!也想不清楚,但郭大人坚信,鹞国公才多半是真正的皇子。
接下来,郭孝恪想到,他已多日没去牧场村了,那些戒日国的女俘,眼下是个什么状况总得去看一看。于是吩咐郭待诏照料着这边,他起身。
其实在牧场旧村,还有个女人是他更想见的,就是那个自请走出高府、与高审行一刀两断的崔颖。
自高审行与高峻撕破了脸、崔颖自请出门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