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人口百万众,绝大多数是“衣冠南渡”时长江以北迁徙而来,其中世家又占了绝对的多数。
东晋小朝廷延续西晋的体制,重世家而轻百姓,一国之都的建康实际上不是普通百姓能够居住,除世家之外就是一些大族。
现如今能够被称为世家的家族,他们的嫡系可能不会太多,但是旁支数量则会是一个很大的数字,再来是必然会有部曲、家仆之类的下人,那么一个世家少则是有数千人,多恐怕是很难有一个上限。
大族与世家差不多,区别就是威望与人脉,丁口并不是能不能成为世家的关键。
建康的百万人口,超过四成与世家或是大族有关,可见世家与大族真要动员会动员出多少人。
混乱爆发之后,每一个有能力的家族都尽力武装起青壮,或是紧闭家门依托院墙自守,又或者是去干一些不可明言之事。
建康之前是东吴的都城,名唤建业。除建业之外,柴桑、寿春、庐江算是东吴最为繁荣和人口最多的城池。
要说在东吴时期除了建业之外还有发展另外一些地方,到了东晋小朝廷时期则就很难办了。从长江以北逃过来的世家,有能力的就是清除掉原本的南方本土世家,做一些占地发展的事,像是四大门阀至少掌握数个郡成为家族自治区,世家级别的则是以县来划定势力范围,结果当然是朝廷对那些地区根本就没有实际控制权。
政治局面造成的现象使建康成为一个绝对复杂的地方,任何的角力都是发生在建康,只要身份足够的人也是长留于建康,说句难听点的就是一旦谁能够在建康形成绝对强势的控制,基本上就能确定控制了东晋小朝廷的国家走向,至少也能使东晋小朝廷陷入瘫痪。
褚歆近乎于撕破脸的质问,是事情真的发展到了关键时刻。
这个时候有人过去向桓云耳语,说些什么除两人之外没人清楚。
气氛一开始只能说是紧张,等待褚歆来质问又增添了诡异,作为背景墙的各世家负责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分为三波。
知道内情……或者说与桓云同谋的世家,他们带着护卫靠拢在一起,脸上是一种十分严肃的表情。
察觉到发生什么事情而又一时间不好做决断的人,他们是凑成堆尽可能离远一点,表情有着很明显的阴晴不定。
老早决定会站在小朝廷……也许该说坚决抵抗汉军,他们也是凑成堆,摆出了戒备又随时可能突围的架势。
“逆贼!”褚歆离桓云只有两三步的距离,非常突然地抽出战剑,大吼:“受死!”
桓云并没有被褚歆的大吼惊吓到,是以钦佩的目光看着褚歆只向前冲了一步就被桓氏武士扑上去压倒在地上。
“贤侄,世间从未有逆贼之说。”桓云是在和被双手反剪的褚歆说,也是对在场的所有人说:“自古只有成王败寇。”
实际上刚才的耳语是,宫城那边出现异动,褚裒除原来的攻城宿卫之外,一些杂工与宫女、宦官,反正是能拿得上兵器的人都武装起来。
仅是宫城异动或许没有什么,还有关于褚裒派出人手要从各个城门尉那里接手指挥的事情,再来就是城中的戍卫军也有手持皇命的人前去。
褚裒派去的人当然没有成功接手城门的指挥,去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被抓起来,造成的麻烦是桓氏这边的人不得不宣布那些人谋逆,各个城门不明真相又不确定到底该听谁说词的晋军实际上已经是心乱。
对桓云来讲最麻烦的是戍卫军,褚裒成功接手了近三万戍卫军的指挥,余下除两万依然在桓云控制之中,剩下的是被谢氏门阀以及众多家族控制。
【国丈这一次怎么反应这么快?】桓云在笑吟吟地看着在场的世家主事人,又不得不着急:【谢明达怎么还没有动静!?】
明达是谢艾的表字,他是江都这边的汉军指挥官。
褚歆破口大骂没两句,没来得及与那些世家主事人说点什么,嘴巴就被堵住。
建康有十来万的戍卫军,而晋军的指挥权从来都不是掌握在司马一家子手中,戍卫军选择听谁指挥看得是门阀与世家。褚裒可以掌握三万戍卫军,说明依然选择保卫小朝廷的世家并不少。
“诸君。”桓云是在对那些作势突围的世家主事人说话:“国丈已经挟持太后与皇帝,诸君以为呢?”
在北门这边的三千武装都是桓氏私兵,以桓云为中心是层层地站立着。与桓云同一阵营的那些世家,该有四五百人。
要突围的世家主事人连带护卫,人数看着该有个一两百人,他们一旦不妥协,要么就是被尽数斩杀当场,要么就是血战而出。
被问话的那些人没人开口,他们会有这样的选择不是出于对司马一家子多么忠心,纯粹就是汉国那边对世家太苛刻,选择抵抗只是不想被纳入汉国治下,能挣扎的时候不想放弃。
有人大喊“报”又是拉着很长的尾音,过来之后单膝跪地向桓云禀告:“西面与北边传来紧急军情,汉军大举出动,沿途势如破竹正朝建康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