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路远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
他脸上重新带上那层温和的笑容,默默地走过去,弯腰拎起宋锦宁放在身边的黑色手提箱,站在她身后,为她挡着从斜后方山坳里扑来的风雪。
路近瞥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宋锦宁身后,突然心里一动,眯着眼睛打量宋锦宁一番,疑惑地问:“……你看起来很眼熟,我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顾念之飞快地睃了路远一眼。
果不其然,路远脸上那层温和无害的面具快要皲裂了。
她忍着笑,忙拉开路近,说:“爸,您搭讪也换个新法子好不好?您怎么会见过宋女士?”
霍绍恒这时也走了过来,对宋锦宁说:“宋女士,还有一个人,您还记得吗?”
宋锦宁这才回身,抬眸看着站在自己斜后方的路远。
霍绍恒上个月回来做DNA标记,跟她提过,除了顾念之以外,还要带两个人回来。
其中一个是路近,也就是顾念之的生父顾祥文。
另外一个人,霍绍恒说是路远,也是十八年前,大家都以为在实验中被炸得尸骨无存的伯父霍冠元。
跟记忆里的容貌比,他确实老了不少。
不过他们毕竟分别了十八年,以这十八年的时间来看,路远的保养还是不错的。
宋锦宁落落大方地朝他伸出手,微笑道:“我该叫你路远总裁,还是霍冠元大校?”
刚才被路近和顾念之两人一搅和,路远以为自己激动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了。
可是宋锦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刚刚筑起来的平静再一次土崩瓦解。
路远很多年没有听别人叫他“霍冠元”这个名字了。
回到阔别十八年的家乡,没想到第一个叫他“霍冠元”的人,是她。
路远的心霎时荡漾成了海,耳朵里几乎能听到海浪的声音。
但是表面上,他还是维持着得体的微笑,优雅地伸出手,作势要握手,不过还没碰到宋锦宁的手,他就飞快地移开了。
“叫我霍冠元就可以了。”路远很有绅士风度地说。
宋锦宁也没在意,笑着缩回手,点了点头,“好吧,霍冠元先生,欢迎回家。”
“谢谢宋女士。”霍冠元微微欠身,亲切中带着客气,仪态无可挑剔。
顾念之看着路远在宋锦宁面前还是滴水不漏,都要仰天长叹了,心想路远能跟路近做这么多年朋友,确实是有相似度的。——都是凭本事单的身啊……
不过仔细说来,在单身这条路上,路远更胜一筹。
因为不管怎么说,路近还有她这么大一个女儿,路远可是什么都没有。
她正感叹着,路近突然推开她走了过去。
他站到路远旁边,仔细瞅着宋锦宁,倏然笑了起来,指着宋锦宁说:“我想起来了!我说你怎么看着这么眼熟!——我真的见过你!见过很多很多你!”
顾念之无语至极,忙走过去拉着路近的胳膊说:“爸您说什么呢?什么叫见过很多很多你?在梦里见的吧!咱能别动不动就标新立异吗?”
路近急了,“我真的见过很多很多她!”
路远的眼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迅速抬起手,要堵住路近的嘴,但还是迟了一步。
路近快人快语地说:“……路老大画过很多张她的人像!”
顾念之尴尬极了,都不敢看路远瞬间黑下来的脸色,忙说:“爸,您记错了……”
“没有。我的记忆力堪比摄像机,怎么会记错?”路近很是认真地说,“路老大的铅笔画画的很好看,很逼真,我真的看过很多张。那是他的心上人,他的第二春。”
宋锦宁再大方,也没料到有路近这种人。
可见这严重的“人际关系障碍症”,并没有诊断错误。
她白皙的面颊微微红了,就像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那红从她的肌肤底层透出来,如同国画里的晕染,一直上到她的眼角眉梢。
宋锦宁在男女感情方面一直很迟钝,也不是巧舌如簧的人。
她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看着路远,礼貌地抿唇微笑。
路远本来恨不得揍路近一顿,但一看宋锦宁没有一点反感的意思,反而微红着脸,看着他笑。
他也忍不住跟着笑了,醇厚低沉的嗓音像是有温度,像是和煦的春风,温暖人心。
“……路近就是这样的人,他说话比较夸张,你不要介意。如果他有失礼的地方,我代他向你道歉。”路远温和地说,语气徐缓,不紧不慢。
“我怎么夸张了?我是科学家,最讲究实事求是。”路近不满极了,嘟哝道:“……连他画了多少张铅笔画我都记得……”
顾念之担心路近说出更多话让路远难堪,灵机一动,马上搓着手跺着脚说:“好冷啊!好冷啊!我快冻僵了!霍少我们赶紧回去吧?飞机呢?我们有专机吗?还有别的人吗?怎么只有宋女士一个人来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