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医生被顾念之问得张口结舌,仔细想了一会儿,很诚实地说:“这样说来,确实很矛盾。不过,我并不知道秦素问大律师少年时期经历过这样的手术。陆大律师请我来,只是回答先天性心脏病的问题。”
“那您现在知道了?”顾念之语气也和缓了一些,“您从学术角度说,一个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八岁孩童,能经历这样的烧伤和整容手术吗?”
“这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岑医生非常专业地回答,“得看她当时的烧伤情况怎样,后来经历的康复期,还有整容的程度如何,才能判断她的身体是否能够支撑过去。”
这一点顾念之早有准备。
她走回自己的原告席上,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当年医院里的病历复印件,放到岑医生面前,说:“那您看一看,这种程度的烧伤和手术,一个八岁的先天性心脏病患者,能不能撑过去?”
岑医生戴上眼镜,很仔细地这份病历复印件。
那上面的数据触目惊心,他看得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法庭内外的人都屏息凝气,揪着心,等着他宣布结果。
过了好一会儿,岑医生才叹息着摇头说:“如果这份病历是真的,我实在想不出她是怎么撑过去的。说句实话,这种大面积的烧伤,就连健康的成年人都很难挺过去,更别说一个才八岁的先天性心脏病患者。”
“可是她真的熬过去了,还痊愈了。”陆安鹏马上说道,甚至打开电脑,将自己的电脑连上投影仪,将秦素问的照片放了上去。
“岑医生您看,这就是秦素问长大成人之后的照片,她的容貌已经恢复如初了。可见她确实熬过了烧伤手术的复原期和整容恢复期。”
顾念之“呵”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恢复如初?陆大律师,请问您见过秦素问大律师车祸烧伤前的模样吗?”
陆安鹏回头看她,不解地问:“……难道这不是秦素问大律师车祸烧伤前的相貌?”
顾念之偏了偏头,“我是在为您啊,毕竟是您刚才说‘恢复如初’,我只能推断,您是见过秦素问大律师烧伤前的样貌。”
陆安鹏只好说:“我没有见过秦素问大律师八岁烧伤前的样子,我以为……”
“陆大律师,我们在法庭上,说话要讲证据。‘我以为’这种先入为主的话,最是要不得。”顾念之笑盈盈地打断陆安鹏,话里的机锋却很犀利。
陆安鹏赧然地笑了一下,“好,是我口误了,不能说秦素问大律师‘恢复如初’,但确实恢复了。您看,她的脸上一点伤疤都没有。”
顾念之点了点头,“确实,一点伤疤都没有,所以她确实痊愈了。那么岑医生,这种程度的大面积烧伤,真的能够在一个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八岁孩童身上得到复原吗?”
岑医生思忖良久,缓缓摇头,“这确实不合常理,不过……”
“不过什么?不过可能有医学奇迹,是吧?”顾念之好笑地回了一句,转身肃然说:“可是我们怎么能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医学奇迹上面?我们这是在法庭,说话要讲证据。如果医学上不支持这种‘恢复’,那就不存在这种恢复!”、
陆安鹏冷笑道:“可是秦素问大律师就是恢复了,不仅恢复了,还长大成人,结了婚,生了孩子,活到四十多岁才过世。——难道顾大律师不知道什么叫存在即合理吗?”
“对,存在即合理。”顾念之抬了抬手,“为什么会合理呢?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在秦素问大律师八岁车祸以前,她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先天性心脏病’!”
“只有,而且仅有这一个原因,她才能熬过这样严重的烧伤恢复期,也才能解释这种‘恢复’!”顾念之斩钉截铁地说,“陆大律师,您就从来没有想过,秦素问大律师的‘先天性心脏病’,并不是先天的吗?”
陆安鹏的眼睛都快瞪出来贴在金丝边眼镜上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不要胡说!先天性心脏病,怎么不会是先天的?!”
“这,就要问秦瑶光女士,或者,她的父亲秦霸业先生了。”顾念之的视线冷冷地投向坐在被告席后面的秦霸业,“秦素问大律师八岁的时候全家遭遇严重车祸,她父母舍弃自己的生命,将她牢牢护在中间,保存了她一条命。”
“我以前听人说过,秦素问大律师是个特别坚强的人。她遭遇这样的惨剧,从家庭到个人身体,都受到毁灭性打击,可她依然咬紧牙关熬了过来。”
“她渡过了烧伤病人最难渡过的恢复期,也渡过了全身整容的痊愈期,可是后来到了秦氏孤儿院过了几年,她居然就得了‘先天性心脏病’?!——秦霸业先生,您要不要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法庭墙边过道上的摄像机和直播设备一齐摇转镜头,对准了一脸严肃的秦霸业。
他虽然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可从他略显僵硬的脖颈,还是看得出来,他经受了很大的压力。
不过他并不是被告,也不是证人,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旁听人,因此顾念之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