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长军留下来在张叫花家里吃饭。他竟然看着一个才不满八岁的小屁孩在那里做饭做菜,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在帮张叫花烧火。别人家里烧的是杂木,放一把柴火可以燃烧半天,有没有人烧火都是一回事。
罗长军一次又一次将本来烧得很旺的柴火再一次变成烟雾弹,然后冲着张叫花嘿嘿笑。
张叫花拿他没办法,重新将柴火架好,然后吹燃,“罗伯伯,你不用总往里面添柴,把里面的全部塞满了,空气不流通,火自然就灭了。”
“原来是这样。”罗长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又说起了正事,“我爹想请你吃顿饭,下个礼拜天的时候,我过来接你。”
“不用。现在家里有很多农活哩。放假的时候,我要抓紧干农活呢。不然地里全荒芜了。”张叫花专注着炒菜。
“不会吧。你爹娘把你一个认扔在家里,还要你干这干那啊?”罗长军立即皱起了眉头。
张叫花一听罗长军说起他父母的时候,语气不好,连忙辩解道,“才不是呢。是我自己要种的。别小看我,大人能够做得到的事情,我也能够做得到。”
“有志气。”罗长军向张叫花伸出了大拇指,“我小时候,要是父母把我扔家里不管,我只怕会饿死去。我连饭都不会做。”
罗长军的话让张叫花有些难以理解,饭都不会做的小孩,农村的孩子是难以理解的。对于他们来说,从几岁开始,就要帮家里干各种各样的家务活了。割猪草、煮饭做菜、割稻谷、打谷子梅子坳的孩子都是从五六岁的时候,就开始尝试干了。有些懂事早的,两三岁就拿着一把菜刀去地里砍白菜去了。
“我们村里的小孩子哪个不帮家里干家务活的?那些农活我又不是做不起。”张叫花觉得这样简直太正常。
“但是,你不是才上小学一年级么?你现在不是应该好好学习么?”罗长军觉得张叫花有些不分主次。
“我又没把活带到学校里去做。”张叫花没好气地说道。
好吧,小屁孩没法正常交流。罗长军突然觉得自己将张叫花当作一个成年人来进行交流是不对的。幸好自己不是张叫花亲爹,不然这代沟能够把他给淹死。
“要不,下一次,我把我爹带到你这里来吧。说不定他对你们农村的环境更加喜欢。你们农村的环境多好,空气有新鲜。一家一个这么大的院子。四周还栽着果树。”罗长军有了个自认为非常好的主意。
“那好啊。只可惜我们农村里没有什么好菜。”张叫花先是很欢喜,然后又有些为难。没有好东西招待贵客,总会让山里人愧疚。
“没事。你平时吃啥,到时候,我们过来就吃啥。你家这里不是还有野猪肉么?这可是好东西。”罗长军抬头看着熏肉架子上挂着的腊野猪肉说道。
“你这么喜欢吃,待会你多带几块回去。”张叫花笑道。
“不用不用。我们也吃不了这么多。上一次你送给我们的都还没吃完呢。等以后吃完了,我再到来问你要。我家也没有你家这样的熏肉的架子,也不烧柴火。这肉拿回去放久了,就没有腊肉味道了。”罗长军连忙婉拒。
罗长军走的时候,张叫花一直将罗长军送到了车上。这一次,罗长军不肯要张叫花给他拿的任何东西。本来张叫花准备给他拿块腊肉,再捉一只鸡一只鸭的。但是罗长军本来就是过来向张叫花道谢的,怎么肯收张叫花的这些东西?
“回去吧。一个人在家里有什么难处,尽管到镇上来找我。”罗长军一脚油门,吉普车一溜烟奔向远方。
张叫花一直看到吉普车翻山越岭,最后直到看不见为止。
梅子坳出山的方向,对于张叫花来说,那就是父母出门的方向。张叫花不知道广东在哪个方向,但是在他的心中,父母就在出门的那个方向,他看着那个方向,实际上,就是在期盼着有一天父母从那个方向回家。尽管,知道这一天,要到过年的时候,才能够实现,张叫花依然每天都要往那边看不知道多少眼。
张叫花转身回家,张德春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叫花,那个人是哪里的?我看他开着吉普车来咱们村里两三次了。昨天好像就是这个车送你爷爷和你回来的。”张德春手里拿着一个搪瓷杯子,装了一大杯开水泡的棉花茶。棉花茶是梅子坳特有的一种茶叶。这种茶叶树与平常的茶叶树完全不同。但是这种树叶泡出来的茶水也别有一种风味。甘甜可口,生津解渴。平时都是一大锅一大锅的煮茶,煮好之后,要么冷却下来做凉茶,要么装进开水瓶子里。
张德春在公社看到公社干部们泡过茶,他一个农民自然搞不明白城里人的那种高雅的行为,但是一点都不妨碍张德春学城里人拿着一杯茶,不停地用嘴巴吹着杯子里浮在上面的茶叶,不时的忍着开水的滚烫,小心地抿上一口。
“德春爷爷,那么烫的水,你不晓得等凉了再喝啊?等下把嘴巴烫成猪八戒一样,就好看了。”张叫花看着张德春那个样子忍不住说道。
张德春家里那桌打牌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