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吱喀吱。
灯火下,米罗神父将一把豆子扔进个器皿里,然后用工具仔细的研磨起来。片刻后,房间里就飘荡起一股香味。安杰罗妮吸了几口,这是她没有闻过的香气,之前推门进屋时说有难题要向米罗询问,可这会她似乎也不着急,甚至有几分好奇地看着米罗手上的工作。很快,豆子给磨成了粉末,米罗将粉末分别放进两个杯子里,倒下热水搅拌,香气就更浓了。米罗走进厨房,片刻后拿来一个罐子。把盖子揭开,从里面舀出一勺乳白色的液体,放进杯子里。白色的液体和深色的水混合在一起,香味就更浓了。
“这是?”安杰罗妮看着米罗递过来其中一杯饮料,忍不住问。
“这叫咖啡,试试。”米罗端着一杯咖啡在藤椅坐下,轻呷了口。
安杰罗妮试着喝了一小口,入口苦涩。但很快,苦涩就化为一股浓香,精神也为之一震:“咖啡?这世上还有这种饮料,我还是第一次喝到。”
“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宇宙无比广阔。每个角落总会有新奇的事物存在或正在生,偶尔见识到新鲜事物并不奇怪。”米罗又喝了口,才问:“好了,你有什么难题,竟然要深夜造访。”
安杰罗妮把杯子端在掌间,香气在鼻前缭绕着,这种感觉让她非常舒适,闻着这股浓香,仿佛一天赶路的疲惫就这么消失了。她调整了一番坐姿,才道:“就如你说的,神父。这个世界的确非常广阔,无论什么时候都有新奇的事物生,也正因为如此,所以生命才显得那么美丽和可贵。”
“听上去,你这个难题和生命有关?如果你想探讨这方面的话题,我认为明天再谈会比较合适。毕竟这个题目,可是无比的广阔,哪怕说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说得完。”米罗道。
“那倒不必。”安杰罗妮想了想,说:“神父,你相信命运吗?”
“当然相信。”
“你认为命运是什么?”
米罗眯了眯眼,露出一个睿智的笑容。如果艾伦在这里的话一定会非常惊讶,因为他绝不会相信,一个视钱如命的家伙竟然会笑得这么有智慧。此刻的米罗根本就不是一个神父,更像一个堪破了世情的教宗。
“命运是一根线。”米罗用两根手指做出揉动的动作,仿佛他两指间有根看不见的线:“线的一端连着我们,线的另一头在天上的父手中。”
“您的意思是,我们的命运是由神灵决定的?”安杰罗妮问。
米罗摇了摇头,道:“那要看你认为神灵是什么样的存在了?在我看来,神灵是一种力量,一种规则。自宇宙诞生之初便已经存在,万物都在这种力量和规则之中,所以万变不离其宗。因此,我们的命运,也在这里面。水流向低处,鱼儿无法跃进蓝天。这是规则,也是水流和鱼儿的命运。”
“水流无法去往高处,鱼儿也不能跃进蓝天,因此它们从一开始,命运就已经决定,且无法改变?”安杰罗妮道:“那人呢?”
米罗看着她,看得很仔细。他用手轻轻摩动着杯子,杯口咖啡的热气在空气里勾勒出变化莫测的图案。神父良久之后才说:“我很想对你说,人定胜天。可是实际上呢,真正可以改变命运的有多少人。一个人的命运,从诞生那一刻开始,已经决定了他今生大致的轨迹。例如出身在农户家庭的孩子,与出身在贵族家中的孩子,他们命运的轨迹线只要稍微清醒的人,都大致可以看得清楚。农户家的孩子可能通过自身的努力,最终可以走出家庭所在的那个背景,他会离开乡村,去往大城市。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一份不错的工作,以此摆脱为农的命运。可这样就真的改变命运了吗?因为出身农户,那个环境已经决定了他的见识,他接触的人,他所能够学习到的知识。他可能会成为一个不错的面包师,或者一个优秀的缝纫师,甚至能够当一个税务官。可他必然难以成为一个贵族,为什么,因为他没有在那个环境长大。他不会懂得什么叫艺术,更不知道什么样叫上流社会,他接触不到王侯高官,更不懂骑马和剑术。当然你会说这一切可以学,然而有些东西,即便再聪明的人,也只能学其形,失其视。你得知道,有不少东西是需要底蕴的积累,而农户家的孩子恰恰缺少那种底蕴。”
“可宇宙生灵亿万,难道就没有人可以跳得出诞生时的命运长线?”安杰罗妮追问。
米罗叹了口气:“有,可很少。而且即便改变了命运,付出的代价也绝不会少。而且改变了后,那个新的命运就真的适合他吗?或者说,他只是从一条线,跳进了另一条线里而已。又或者,在诸神的眼里,那条新的命运线,才是他真正的命运,那么,他又真的改变了吗?或者,这一切仍在命运当中罢了。”
安杰罗妮摇头道:“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当命运的傀儡,成为诸神眼中舞台上的演员吗?”
“小姐,你必须知道,每个人活着的意义都不一样。对于国王来说,他活着的意义是治理好自己的国家,并确保自己的子孙后代可以坐牢王位;对于农户而言,或许他的意义就是种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