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正在燃烧的世界。
大地的裂缝中,一股股灼热的浓烟弥散而出,它们升往天空,结成浓云。远远看去,就像一条条灰色的柱子撑开了天地。热气升腾,让景物看上去显得扭曲,不时会从某条地缝里喷出炽烈的火焰,为这世界增添一抹朱红。
在浓云弥漫的云天之外,隐约可以看到一道巨大的身影,它的身影是如此庞大,仿佛无论在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都可以清晰地看到它的身姿。
这时,大地震动起来,有两支军队从南北两个方向而来,在大地的中间处相遇,然后就是激战。两边的士兵都拼命往敌方的阵线上冲击,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武器送进对方的体内,然后拥抱敌人递来的兵器。在生命完全消逝之前,他们会用最壮烈的方式和这个世界告别,于是战场上不断出现一团团爆炸的火光。然而火光虽多,双方军队却一点也没有就此停下的打算,反而愈演愈烈,用最惨烈的方式抒写关战争的篇章。
一道虚影站在高坡上,俯瞰着这场激烈的战争。
虚影是米罗神父的形象,他默默地看了片刻后,转身前行。他绕开了战场,行走在茫茫大地之上。像这样的战争时有发生,然而无论他是从战场附近经过,甚至直接穿过战场,战斗的双方均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他就是不存在的,毕竟,他现在只是一道意志的投影。连意志体都无法形成,又如何让战斗中的双方发现呢?
米罗对这个世界很熟悉,也很陌生。
他知道这就是埃博因斯,只存在于黄昏一族意志中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有无数的君王、数不清的士兵,他们永远在等待着黄昏一族。当黄昏之子觉醒之后,便可通过某些特定的介质,把他们从意志体转变成物质界的生命。
埃博因斯的生命永不会消亡,在意志世界里他们战争、互相残杀,死亡之后会经过一段时间再次重生。在物质界里死亡同样如此,他们的意志会回归埃博因斯,然后重头再来。
米罗很熟悉这个世界,因为阿基米德创造他这个意志的时候,同时让他获悉了黄昏一族的秘密。
但米罗并没有来过这个世界,所以他对这个世界同样很陌生。他知道自己会来这个世界一次,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这个任务,或者说这个使命,在他诞生的那一刻起已经注定。
这是他最后的旅程。
米罗往前走着,尽管埃博因斯无比广阔,尽管大地苍茫,可他知道自己的终点在哪里,并且毫不犹豫地往那个终点而去。
他经过了喷着毒烟和烈焰的大地、在满布怪物的山谷中穿行、他走过陡峭的山峰、也看到浆河火湖的壮阔、连绵的火树,从天而隆的火雨、永远照亮着天空和大地的火球,如果神明的双眼般一直注视着他。
终于,他到了。
这是一个峡谷。
曾经,这个峡谷有一位古老、睿智的君王。不过现在他已经不在了,所以他的王国也消散了。因此峡谷显得空寂,只有风吹过的声音在响起,却让峡谷显得更寂寞。
如果艾伦在这里,他定然会十分惊讶。因为这是深渊之火的领地,但现在,不过是个空无一人的峡谷而已。
米罗只身走进了这座峡谷。
等他停下来时,就站在了熔岩之井的入口处。昔日的禁地,现在连个把守也没有,米罗摸了摸入口处粗糙的岩石,微一欠身,便钻了进去。
片刻后,他已经来到了熔岩之井的深处。在这里,可以看到下方的岩浆湖。尽管深渊之火已经不在这里,但岩浆湖依旧滚烫,热烟升腾。米罗朝湖中看了数眼,抬起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
于是湖中的岩浆开始下降,也不知道它们流往何方。很快的,熔岩之井里的火光开始变得暗淡下来。岩浆已经快降到底,于是它露了出来。那是一根剑形的石柱,或者说根本就是一把石剑。这把石剑从湖底升起,剑尖指天,上面有无数灰白纹路。明明是死物,却散发着一种张扬的气机,就像一名超级强者立于湖心之中一般。
“白帝剑,或者该称你为灰烬赞歌。但不管是哪个,你在这里已经沉睡够久的了,也是时候苏醒了。”米罗沉声道,他举起了手。手掌渐渐亮起,直至整个掌心变成一片光明时,他用力拍下。
如同一只无形的巨掌拍在那把石剑上般,整个熔岩之井嗡嗡震动起来,不断从上头的山壁里抖落脱下的岩衣,扑通扑通地掉到岩浆中,再给灼出缕缕青烟,缓缓沉没不见。
那把石剑震动起来,丝丝缕缕的白光从那些纹路里透射出来,映照得整个地腹一片雪亮。石剑的外层石衣正在脱落,岩浆湖上犹如下起了一场石雨,漫天石粉落下,在湖面上形成一片弥散的尘嚣。尘嚣里一道白光冲天,然后无以数计的灰白流光纷飞而起,在地腹空间中交织出一片壮阔的画卷。如同星河横穿,又如鱼群入海,所有游走的白光尽皆往上方涌去。
米罗倒退了几步,跑动、跳出了平台,往岩浆湖落去。他的虚影渐渐透射出灰白色的光焰,最终化成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