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酒定义为美酒。在座的人只要鼻子灵光,都不会把它当成一般价值的酒水。
德尔特捉过一个二两杯,将杯中酒咕咚咚倒入,密集的酒花在杯壁拥挤着,快乐的歌唱。
斟满酒杯,他亲手端到唐方面前:“酒呢……很多时候喝的是理解。今天本来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却没有想到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如果比尔?卡特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我代他向你道歉。”
“我先干为敬。”说完这句话,他端着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唐方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古怪:“德尔特先生,你这调调……跟谁学的呀。”
德尔特呼出一口带着浓郁果香的酒气,不无遗憾地说道:“我是一个孤儿,不过好在五六岁时被一对华人夫妻收养。女方无法生育,也没有选择试管婴儿,他们将我当成自己亲生儿子一样对待,直到多年后罹难。对于他们的恩情,我一辈子都没有忘过。”
“你的父亲,一定是个喜欢喝酒的人。”唐方接过德尔特递过来的酒杯,放在唇边一口饮下,二两53度茅台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虽然这么喝有些暴殄天物,可就凭德尔特上面说的那番话,值得他给予好感。
“不,不,不……”德尔特说道:“我的父亲有过敏性哮喘,是不能喝酒的,但他喜欢收藏酒,地下室堆满了各种好看的酒瓶。我的母亲经常喊他败家子或者集邮狂……”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眼睛里的遗憾更浓了:“令人遗憾的是加西亚起义之后再没有回去过,那座破旧小院地下室的藏酒……我想已经被警察局那些人分了吧。”
唐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同豪森与丘吉尔一样,只能眼巴巴看着他又给自己倒满第二杯,然后他又把自己杯里红的一口喝干,还横过酒杯让他看了看。
犹豫一下,他只得端起杯子,再一仰头喝干里面的酒液。珍酿入口爆香,一线热流涌下,酒体浑厚,回味绵长,的确比一般的酒要好……不,应该说令人惊艳。
一杯二两,两杯就是四两。四两酒下肚,哪怕是他这种体质,身体也没有办法完全代谢掉酒精,不觉有几分醉意涌上,面皮微泛红光,却并不昏沉,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愉悦感,这是普通饮料无法赋予的。
德尔特在豪森与丘吉尔充满怨恨的目光中又给他满上第三杯酒,酒花倒映着他的脸,像好看的万华镜。
“加西亚反抗军在蒙亚帝国境内游荡多年,四处钻营游击,在外人看来这是足以得意称道的事情,然而只有我们才了解其中的艰苦与尴尬。宇宙的空虚与阴冷笼罩着每一个人,对于常人而言触手可得的家,对于我们来讲是那么遥远。许多年来,加西亚反抗军在这片土地上同帝国有过多次交手,但结果是什么?除去为平民带来痛苦与伤害,并没有多少收获,斯图尔特家族的走狗如野草一般层出不穷,割掉一茬又生出一茬。下面的战士……包括我们在内,都很惘然、惆怅,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光明,能够挺到现在,也不过是一份坚持与倔强在背后支撑着所有人。”
“还好……天可怜见。在那段最黑暗的日子里你和你的晨星铸造像天边最闪耀的星辰,照亮了我们脚下的路,温暖了每一个人的心,给大家继续战斗下去的信心与希望。”
“我非常不同意比尔?卡特的说法,在我的眼里,你是无可取代的。于加西亚反抗军而言,你比我们这些老家伙重要的多的多,它可以没有我们,不能没有你。”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事情,无论我们这些老家伙能不能看见革命胜利的一天,我恳求你照顾好加西亚反抗军那些心存正义的好孩子,带领他们回家。”
带领他们回家……
不说前面那些赞美他的言辞,只说这最后一句话,深深触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部位。
是啊,加西亚反抗军的不懈努力,殊死抗争,流过的血,流过的泪,不就是为了能够有一个快乐而温馨的家么。如此简单的追求在这片土地上都没有办法实现,那么以斯图尔特家族为首的帝国政府,又有什么资格存在于世呢。
“来吧,我可以为之托付性命的战友,请满饮此杯。”德尔特说完这句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如之前一般转过酒杯,向他示意没有剩下一滴酒。
这是第三杯酒,二两杯的第三杯酒……唐方迎着他的目光举手仰头,饮尽杯中酒。
一样的爆香,一样的厚重,一样的回味,令人为之陶醉。只是他喝的太快了,三分钟都没过去,六两酒已经下肚,头脑略有昏沉。
如果说德尔特之前敬酒说的话是套近乎与自我介绍,那么第三杯酒便是一种另类的宣誓效忠,认可他作为加西亚反抗军二号人物的身份,还有作为前辈的真心寄语。
他能拒绝吗?他不能拒绝,只能顺着对方的话喝光第三杯酒。
现在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华夏文明中有“劝酒”这样一个词,而且还是一门技术活。为什么有些人明知自己不能喝酒,却总是拖着醉醺醺的身体回家……很多时候,劝酒者说的话让你不得不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