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做文章。
果然,事情跟他预想的一样,唐方一上岸,星盟境内各大媒体的记者便像闻到花香的蜂群那样围上去,而他也举着抗议牌撞入人堆,不惜跟唐舰长抢镜。
加登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让更多人看到抗议牌上“拒绝歧视,还我工作”的字句,这样做有可能换来一些人或组织的同情,从而对他伸出援助之手,如果能引起共和党人的注意,逼迫现届政府做出改变,那就更好了。
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番作为没把爱心人士引来,反而把那个搅得星盟政坛天翻地覆的大人物带到面前。
他将头顶涂着血红大字的抗议牌放低一些,望着脸色比他还憔悴的唐方。表情有些茫然,还有些高兴,因为那些原本连多看他一眼都不屑的记者们此时此刻正伸直脖子,争着抢着将摄相机镜头对准他那张已经三日没洗,涂满油垢与汗渍的脸。
“你失业了?”
唐方扫过抗议牌上那几个歪歪扭扭,像蚂蚁爬一样的英文字符说道:“我很奇怪。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失业呢?”
加登望着他,还有后面那些摄像机镜头,趁吞口水的时间整理一下事先准备好的措辞,大声说道:“我是一个蒙亚人,确切的说,我是一个偷渡到星盟的蒙亚人。”
加登停顿一下,确定唐方与那些记者在认真听他讲话,心下微安。继续说道:“我向往星盟的生活,喜欢这里的社会制度,我想成为一个有尊严的星盟人,而不是蒙亚帝国那些贵族圈养的牲畜,为了获得那张海蓝色的身份卡片,我努力工作,积极纳税,拼命学习。全力帮助政府部门做义工,一点一点积累信用度与贡献值……可以毫不客气地说。我比很多星盟人更爱这个国家。”
全场鸦雀无声,唐方不说话,记者们自然也不说话,都知道这是他的真心话,因为这个穷困潦倒的人落泪了。
眼泪从他眼角滑落,在本就铺满污浊的脸上蜿蜒而行。显得有些浑浊。
浑浊的是眼泪,同样也是他的情绪。
那里面有辛酸,有痛苦,有委屈,有沮丧。有失望,很多很多情绪混杂在那张憔悴的脸上,叫人动容,更叫人沉默。
如果没有亲身经历这样的场面,只是道听途说,人们或许会斥责这样一个叛国者,不爱自己的祖国,却对一个社会形态完全不同的敌对国家怀有憧憬与希望,这真的很卑鄙,很无耻,很可怜。
但……在场的记者,还有那些年轻人们却并未露出类似嘲讽、讥诮的表情,因为从他的眼神与话语中,仿佛可以感受到他在蒙亚遭遇的不公、屈辱、苦难,以及折磨。
人在地狱中才会仰望天堂……不是吗?
尽管星盟不是天堂,总好过蒙亚……不是吗?
去抗争,对强权与压迫说不,这是世界赋予所有生物的权力……不是吗?
唐方变得有些沉默,望着他的目光中仿佛多了一些什么,那是源自唐岩的情绪,悲哀、同情、唏嘘……凡此种种,五味杂陈。
他就像无数蒙亚人的缩影,明明是贵族脚下汲汲营营的蝼蚁,偏偏痴心妄想做一个挺直腰杆的巨人,随着岁月的轮回,从期盼,到失望,到怨天尤人,到自怨自艾,最后把希望寄托在查尔斯联邦身上,寄托在星盟身上。
这真的很可悲,却更加无奈。
可悲的是人生,无奈的是环境。
当然,不管是可悲还是无奈,都不是今日的主题------今日的主题是残酷。
加登以为凭借努力就能买来一张进入“乌托邦乐园”的门票,然而事实证明,有些触手可及的东西实际上却遥不可及。
在天巢局势持续恶化,星盟与蒙亚、苏鲁二国关系跌破冰点的当下,像加登这类人便似那台风天气下的一叶飘萍,被吹打的七零八落,苦不堪言。
他们不是外派官员,不是帝国商人,也不是来“巴比伦”增长见闻的贵族子弟,只是一群偷渡客,蒙亚、苏鲁两国用来撤侨的战舰上没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又因为亚当政府最新推行的工商戒严令,为了预防日后有可能发生的恐怖袭击,星盟绝大多数重型工业组织开始对所属员工的身份背景进行筛查,凡是那些没有获得星盟国籍的外来务工人员都被纳入忠诚考核体系,尤其是祖籍蒙亚、苏鲁两国的工人们更是成为监察部门的重点关照对象。
当然,出于国际影响方面的考虑,一些有头有脸的大型企业并没有太出格的行为,倒是一些中小企业,本着一劳永逸,宁错杀勿放过的原则,开始有选择的裁员,这使得大批利用偷渡、旅游等手段滞留星盟讨生活的蒙亚、苏鲁籍劳工丢掉饭碗。沦落为失业大军的一员。
他们因为身份问题没有社保,没有救济金,没有失业补助,重新找工作又受到企业歧视,就连租住公寓的所有人也怕日后出现什么麻烦,受到连累。将他们扫地出门,自此流落街头,成为马路边一块顽石,巷子口一份过期报纸。
唐方从他手里接过那块抗议牌丢到身后那些记者面前,然后回头问道:“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