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王朝社会,土地私有制是其基础,如果想要彻底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只有推翻封建王朝,建立民主自由的社会国度才有办法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舒鸿煊自然不会傻到以为能凭借自己的力量,能一举推翻封建王朝,实现民主自由的社会。
这种事情,做白日梦来得容易的多。
历史总是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大夏王朝的官僚体系还承袭前朝,保留内阁,皇权主义还没有顶峰。
如果舒鸿煊想,他也可以做个神棍,预言数百年后内阁被取消,皇权的掌控力达到顶峰,所有的权力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然而就算数百年后真的被言中,也与现今的舒鸿煊没有半点关系。
人要活在当下。
承德帝终于忍不住把屠刀伸向土地兼并,无非就是赋税问题,国库每年的赋税无增反减,这就触动了承德帝的利益。
堂堂一国之君,居然想要修建一个行宫都被朝臣阻止,理由是国库不足,让他怎能忍?
承德帝不想忍,所以他就不忍了,殿试策问就是他举起屠刀的第一刀。
如果能在学子中得到好的解决办法,那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如果不能,这个问题就要交由内阁去解决。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理所当然。
承德帝的意图,在场的内阁大臣们脑子稍稍一转就很清楚了,所以他们看向在场答题的学子们,眼里也充满着同情和怜悯。
如果真有能解决土地兼并这种问题的办法,那么必定是会触动上层阶级的利益,无论哪一个学子真的想出了解决的办法,真要被承德帝拿来用,这个学子就会成为众多高门大户的死敌。
无论他是不是得到承德帝的赏识,他都注定在仕途上走不远。
很可惜这是一场殿试策问,如果只是泛泛而谈,或者知其然不知所以然,作为最终决定三甲名次的人,承德帝一怒之下,很有可能今科一个也不取。
这种任性的事情,承德帝做起来真是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只可怜了这群学子,能不能体察到君王的想法,有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就成为了他们能否鱼跃龙门的关键所在。
答得好,得到承德帝的赏识,然后就会背负几乎所有高门大户的怒火,答不上来,仕途之路截然而断。
在场的内阁大臣中,又有两人的目光充满着担忧,注视的方向赫然就是坐在正中第一排的舒鸿煊。
周景明和许德海都是内阁大臣之一,许德海同样也是周大儒的弟子,师门中行二,承德帝的殿试策问一出来,他们就双双把目光投注在小师弟身上。
两人心内都有些忧心,他们都知道小师弟平时多有奇思妙想,今次的策问难不倒他,怕就怕他会一言惊人。
舒鸿煊磨墨的速度不紧不慢,依然按照自己的习惯,磨墨的同时,也把自己的思路理顺。
作为同为勋贵之后,他自然不会傻到去触动权贵的利益,触动权贵的利益就是触动自己的利益,他不是圣人,舍生取义的事情他做不到。
他能护的,只有先小家再大家。
土地兼并这个问题难解,就算朝廷认真追究下来,也没有丝毫办法。
因为这是一个家天下的大环境。
皇权之下,是宗权。
只要不是谋逆这种大罪,很多时候,家族就是一言堂,宗权往往能决定族人的生死,家族决定要送族中某个族女去家庙青灯古佛一生,连皇权也不能阻止,因为没有这个权力,这是一家之事,除非利用皇权让这个族女凌驾家族之上,换言之,除非这个族女变成了皇妃,否则她就不能反抗家族的决定。
百行以孝为先,忠孝仁义是皇权用来拴住百姓的链子,不能动,破了碎了将家不成家,国不成国。
朝廷就算明明知道很多高门大户,私底下进行大量的土地买卖也抓不住一丝把柄,因为只要他们把买来的私田往公田上一放,就变成了祭祖的族田。
这是后代子孙用来孝敬先祖的祭田,一个孝字砸下来,谁又能出半句声?
既然这样,那就换个方法好了,土地兼并问题无非就是赋税问题,只要解决了赋税问题,一切就容易得多。
舒鸿煊提起笔,在宣纸上先写上三代姓名和籍贯年甲,然后开始奋笔疾书。
开商路,课以重税,允许商人有科举的资格;重新丈量土地,核实每户占有土地的数量,按照土地的多少和肥瘠收取赋税,权贵、地主不得例外,每十年重新丈量一次;赋以田亩纳课,役以户丁征集,此将役归于地,计亩征收;力役改为雇役,由朝廷雇人代役,又或纳银代役......
只要不再重农抑商,广开商路,又把可以允许商人科举的胡萝卜掉在商人面前,便是课以重税都无法阻止商人交税银的热情。
至于重新丈量土地,就是为了更加方便收取赋税,土地兼并很明显的表现就是权贵名下的田亩数量多年不变,这才是国库赋银无增有减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