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芸娘坐在上首,开始正式教导。
“你们可知道最早的一批琴师起源于何时?”
苏芸娘轻飘飘的抛出这个问题,看着三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她莞尔一笑,“最早一批见于史料记载的琴人,是春秋时期的钟仪、师曹、师旷等一批乐工。”
“为何说是乐工?乐工也者,地位不高,如钟仪曾为奴隶之身,师曹曾受三百鞭。当是时,乐工的地位可不像现在这样,只要是名家就能得到天下人的追捧。”
苏芸娘侃侃而来,“读书是一件很耗费钱财的事,即便到现在,乡野间能读得起书的人也是少数,所以在春秋之时,乐工也并没有现在这样富有学识。”
“春秋之时的乐工,只有一身技艺,而没有琴道。”苏芸娘面色忽然肃然,“但他们的确是所有琴师共同的前辈,我们学琴的,理应心中感念他们的付出。”
“史记中有邹忌以琴相齐的故事,其中有评琴之论“攫之深,醳之愉。钧谐以鸣,大小相益”,此言为指法之妙耳。”
苏芸娘继续说道,“那时仍就以指法而立论,而非空谈琴道。”
“东汉蔡邕所作琴操之中记载,伯牙学琴三年,其师连成带其往东海听海水洞涌,山林杳冥,乃为水仙操。可见,在当时,即使名师如连成,奇才如伯牙,也是先学琴技,而后才移情的,并非一开始就奢谈琴道。”
“而自春秋以来,琴之一道已然发展至以琴来修身养性。所以,我今天要教给你们的第一课,不是指法,不是技巧,而是琴道。没有感受过古琴曲意境就去学曲的,多半是把古琴当做谋生手段的技工匠人。”
“听听我的琴,细心感受一下。”
苏芸娘重新洗手焚香,这庄严肃重的模样让舒嫣华三人也屏神静气,等到琴声响起的时候,慢慢的,在临香堂的人都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舒嫣华觉得自己来到了一处很陌生的地方,天那么蓝,云是如此悠闲飘荡,自己站在一处广袤的草原上,天地之间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试着走动了几步,微风徐来,脚边的青草轻轻的抚动着她的裙脚边,那么轻柔。
不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震动声,她好奇的踮起脚远眺,不多时就看到前方远远的出现了一股黑色的潮流。
震动声越来越响,黑色的潮流也越来越近,她才看到那股潮流并不是黑色,而是枣色、黑色、还有零星的白色混杂期间,那是自由自在奔腾于这片草原的马群。
它们放肆的在这里展现自己傲人的速度,嘶声嚎叫在这片天地之间,它们是这片草原的精灵,累了就停下来歇息,饿了就吃鲜嫩可口的青草,畅快了就奔跃跳动。
马群呼啸而过掀起的风肆意的撩拨着她的裙摆,宽大的裙摆被整弄成了扇子,鬓边的发丝吹拂着她的脸颊,痒痒的。
她抬手把发丝放回耳后,就见一匹小白马站在她身边,那双大大的眼眸里是纯粹的好奇与纯真,像个懵懂无知的孩子,美好如斯。
她试探的伸出手,轻轻的抚摸它的头,见它没有抵触,更添几分欣喜,小白马舒服的嘶叫了几声,马群里响起了一个嘶叫声,小白马上前几步蹭了蹭她的脸颊,嘶叫一声,飞奔追上远去的马群。
马群渐渐消失在她目之所及的地方,天空传来一声鹰鸣,她抬头一看,一只大鹰在天上盘旋飞舞,那么自在。
琴声止,舒嫣华嘴角含笑的慢慢睁开了眼睛,对上苏芸娘那双清澈的眸子,她笑容更加深刻,心底对苏芸娘也更加钦佩,果然不愧是连周大儒都称赞的大家呀,假以时日,必成名家。
“这就是我的琴道。”苏芸娘的声音半响后响起,还沉浸在琴声中的人才回过神,连那些丫环都满脸敬佩的看着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琴道,你心中所想,你心中所盼,你心中的坚持,就是你的道。”
苏芸娘看着若有所思的三个小姑娘,莞尔一笑,“当然,现在说这些也太早了些,我听琴已逾二十余年,我习琴也有十八载,才有今日小小的成绩,你们万不可好高骛远,也不能妄自菲薄。”
“今日的课就上到这里,明天我再教你们指法,下课吧。”苏芸娘挥挥手,径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舒嫣华恭敬的福了福身,收拾起自己的春雷琴,等到两位妹妹也收拾齐整,带着丫环就走出了临香堂。
走过过道口,三人就要分道扬镳,今日却不同,舒妍玉亲昵的扯着舒嫣华的袖子,娇滴滴的撒娇:“大姐姐,玉儿好久没去你那里了,我今儿去你那里可好?”
舒嫣华大方应诺:“好,三妹,你呢?”
舒燕巧瓜子脸上露出一个乖巧怯懦的笑,“早上杨先生布置的功课我还没有做完,要赶着回去看书做功课呢。”
舒妍玉笑眯眯的:“三妹妹,那你快回去做功课吧,杨先生讲的功课对你可能艰深了些,你要多用心,你要是功课落下了,我可不会等你。”
两人年纪只差一岁,功课进度也几乎一样,舒妍玉这话分明就是自豪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