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舒嫣华去福寿堂的是夏儿和秋儿,听到大少爷的话,夏儿很自觉的给自家姑娘准备热水等,以及把正在自己房里的冬儿叫去书房守门。
百雨金轩的人都知道,主子在书房的时候,只有秋儿和冬儿能守在门外。
春儿见大少爷来了,还跟姑娘脚步一转就去了书房,疑惑不解的问独自回来的夏儿:“大少爷可是有事?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夏儿看了春儿一眼,觉得她问的有些奇怪:“戌时未到,大少爷为什么不能过来?”
小时候就是大少爷一手一脚亲自照顾姑娘的,大少爷什么都要过问,什么都要张罗,直至姑娘满七岁才稍稍放松了对姑娘的看顾。
这些事严氏陪房的人都很清楚,夏儿只一瞬就恍然大悟,春儿才提拔上来不到两年,她不清楚也是很正常的事。
春儿笑了笑,“是我大惊小怪了些,”话锋一转,对夏儿说道:“给你和秋儿留了饭,快去吃吧,秋儿的那份等她待会闲了再吃,我去看看热水好了没有。”
夏儿闻言,自去吃饭不提,春儿也去小厨房查看热水。
书房内,秋儿把蜡烛点起,跳跃的火光笼罩在宽大的空间里,一点一点把黑暗驱散。
秋儿躬身退了下去,把书房关上,与冬儿在门外守着。
书房的稍次间有一座贵妃榻,平时是舒嫣华累了用了休憩的。
舒鸿煊拉着妹妹的手,把她牵引到贵妃榻上,待她一声不吭的坐在上面,他拉着一把椅子坐在她面前,淡淡的问道:“杨锦程夫妻有问题?”
声音听不出喜怒,让人不知道他对杨锦程夫妇的看法。
舒嫣华怔楞了一下,极快的摇头,怕哥哥对杨锦程夫妻误会,急急的解释:“不是,杨先生和杨夫人都是极好的人。”
舒鸿煊这下真无奈了,作为从小被自己照顾大的妹妹,他看得出自从在福寿堂见了杨锦程之后,妹妹就不对劲儿,他当时还琢磨着,莫不是杨锦程也是对不住他们兄妹的人?
见妹妹吃过晚饭还是如此,就知道事情很严重,也顾不得天黑,打着商量的借口就带着她来到书房细问。
不曾想,根本不是西席的缘故。
“华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焦虑?”
舒鸿煊极有耐心的问,他感受到妹妹的急躁、焦虑、还有隐藏在眸底的恐慌,他伸出手,轻轻的拍着妹妹的后背,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一下又一下的。
“华儿,哥哥不是说过了吗,万事都有哥哥呢,不怕,不怕,哥哥比你高,天塌下来,也是先砸到哥哥的。”
可就是这种温柔的抚慰才让舒嫣华更加难受,她再也忍不住,整个人往前一扑,一双小手紧紧的搂住哥哥的脖颈,头埋在他的肩膀处,泪珠不听话的往下掉,一粒接着一粒,像串珠一样,绵延不绝。
舒鸿煊很快就感受到自己衣裳湿了。
他无奈一叹,搂住小姑娘的身子,像小时候拍着她的背,轻声哄她,“不哭,乖呀,我们不哭,哥哥厉害着呢,会保护我们华儿的。”
舒嫣华听到此话,哭得更厉害,贝齿紧咬着唇瓣也松开了,嘴皮子上下挪动,声音极低,又像一个失去了母兽的小兽那般撕心裂肺的呜咽着:“哥哥,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
声音混杂着哭声,口齿不清,然而那话就在舒鸿煊的耳边诉说,他又怎会听不到。
他依然极有规律的轻拍着妹妹的后背,沉思片刻,轻声道:“华儿,哥哥相信你,无论你说的话有多荒诞,我都会相信你。你还记得哥哥去老师家备考之前,你跟哥哥说的那番话吗?那时候哥哥也是立即就相信了你,你也要相信哥哥好不好?”
舒嫣华沉寂了半响,如果不是肩膀处的衣裳还在不断浸湿,他都以为妹妹就这样哭着睡着了。
“哥哥,我害怕。”
舒嫣华终于坦言自己的恐慌,开了口,她就不等哥哥继续询问,自己一股脑把惊惶透露:“杨先生也教过我们功课呢,他人很好。可是,他不应该出现在我们家才对,他人再好,也不应该出现的。他怎么能出现呢,为什么兜兜转转他还会出现在我们家?”
“明明梅氏都没有请他来,为什么会变成二叔请他呢?难道真的是上天见不得出纰漏吗?如果是真的,哥哥你怎么办?我能提醒你七年后不要外出,可它会不会让意外提前到来?就好像我这次突然提出要去考女学,所以老天爷就提前送杨先生一家来了,它是不是以此来警告我?它是不是恼怒了?它会不会报复在你身上?”
这番话没头没尾的,还有些颠三倒四,但舒鸿煊还是听懂了。
舒鸿煊脑子高速转动,结合妹妹的话把情况上下一窜连,他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妹妹在害怕,她在害怕“无影无踪”的老天爷。或者说,她害怕的是无常的命运,她怕“命运”会让他英年早逝,怕他会重蹈覆辙。
说老实话,就他自己而言,他不信神,不拜佛,发生在妹妹身上的奇异事件,他无法解释,但他并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