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鸿煊抿了抿唇,泊木的事,他知道了,对于这个间接害死娘亲的人,他的心情很复杂。
有时候他在想,要是没有泊木的毒药,或许娘亲就不会死。
这个想法,很快又被他自己打破,就算没有泊木,舒修和也能找到另外法子,舒修和那种人,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但要他对泊木释然,又很难做到,那会违背他自己的良心,也对不起娘亲。
王石公一眼就看出了舒鸿煊的想法,他笑了笑,“老夫活了七十多个年头了,见过的人不知凡几,老夫这双眼看人很少出错,泊木这个人心地其实不坏,只是跟一只倔牛一样不会变通而已,当年缺银钱,凭着他能制解毒蛇等毒物的药,也能用那药去换银钱。
还是年轻呀,从一片与世隔绝的山脉里走出来,只知道一根筋的走到尾,最终酿成了大错。
老夫跟他详谈过,其实他这些年都活在愧疚中,当年他自以为可以用自己的方法,在广平侯府外暗中守护着,既不让别人中毒,也不会失信于人,心是好的,错就错在了人算不如天算,最终还是做错了。
是老夫强求了,切肤之痛不是老夫承受,所以老夫才会嘴皮子上下一合,就想让你宽恕他。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非你,又怎知你的悲恸?
老夫竟然也犯了这样的错误,老咯,老咯,一老就容易心软。容景,适才是老夫错了,老夫给你陪个不是。关于泊木这事,老夫再也不说一个字啦,这是你和他之间的事,要怎么对待他,你自己决定就好,只要无愧于心!”
老人家的笑容带着一种通透,也带着一种慈祥,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满都是看着自己晚辈的慈爱,这样的笑容,让他逐渐放松下来,心中也敬佩。
王石公这样的身份,却能设身处地站在他立场为他着想,知道自己要求强人所难,就跟他赔不是,这位老人家,不愧能让人钦佩。
舒鸿煊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开始讲起了其他事,王石公也顺着舒鸿煊的话题慢慢聊了起来,聊的最多的,是朝堂上的见解,是对现今天下大势的看法。
王石公兴致勃勃的问起舒鸿煊还有什么造福百姓的条陈,舒鸿煊也难得遇见一个见识阅都丰富,又亲身经两朝的朝政的人,再加上对着王石公可以把自己的想法畅所欲言,又不用怕被人误解自己想要争权夺利,毕竟他有很多想法在这个时代来说都有些惊世骇俗,偏偏这些想法又是站在百姓的角度为其考虑的,不少想法都不怎么适合士大夫当权者知道。
可王石公不同,他心中装着的是天下百姓,舒鸿煊敢于将这些想法告诉他。
果然,渐渐的,王石公越是听舒鸿煊的见解想法,越是认真严肃,听到精彩之处还会高声喝彩,鼓掌叫好。
到了后来,王石公索性让人备了笔墨,舒鸿煊一边说,他就一边挥墨把这些要点记录下来,想着等之后再好好琢磨。
等到茶都换了三道,舒鸿煊才停下来,王石公还聚精会神的看着纸上记录下来的条陈,好一会儿之后,看着舒鸿煊感叹道:“要想做到这些,现在是不行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实现。”
舒鸿煊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迹,微微一笑,“石公,有我们这些前人斩荆棘摸索道路,总有后来人寻着我们的路慢慢开拓成大路,供百姓行走的。”
他的目光坚定,看得王石公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对极,对极,本就没有路,走的人多了,路也就有了。这个前人,老夫是做不了咯,就看你们这些年轻人了。只有百姓兴,我们大夏才会越发兴盛,民能覆舟,也能载舟呀!”
舒鸿煊笑着认同的点了点头。
王石公看了看天色,轻轻拍了拍额头,“竟然已经响午了,你刚从宫里出来,想来还没有去你老师那里,就先陪着我这个老头用顿饭,再去吧。”
王石公不容舒鸿煊拒绝,径直就吩咐人传膳,等下人把饭菜都布好,舒鸿煊一眼扫过去,就见上面多是补血气,补身子的菜肴,其中还有一道药膳。
“来尝尝我家厨子的手艺,看看合不合你口味。”王石公招唿道。
舒鸿煊心中一暖,陪着老人家用了午饭。
等用完了午饭,舒鸿煊告辞离去。
舒鸿煊是周家的常客,上门都不用拜贴的,见到他来了,门房径自就开了门。
周大儒见到自己的得意关门弟子,微微一笑,“就知道你要过来,也是这个时候了,去见过石公了?”
“是,容景刚从石公那边过来。”舒鸿煊笑着答道。
周大儒也不问弟子去见王石公说了些什么,先是问了一下他的伤势,就说起了泊木,“他现在在我府里住着,一直都想见见你和华娘,既然你来了,就去见见他吧。”
舒鸿煊笑容微微收敛,认真的给周大儒道谢:“容景谢过老师。”
周大儒摆了摆手,“你我之间情如父子,又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就算是泊木,也是你给了线索,不然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凭空给你找出这么一个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