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折腾,取消原本的强制劳作救济,改成没事找事做,那这雇佣的费用可不是要上涨吗?人家家里又有作坊又有农场的,这没事做的流民越多,岂不是一个玉米面饼子就能换一个人一天的劳作?再说了,人家上面的就算有了累进税也未必交,这钱还不是要他们这些高不成低不就的人出?”
阴阳怪气的话让对面好几个人勃然作色,怒道:“放屁!放屁!大放狗屁,臭不可闻!你们这些人就会含沙射影含血喷人,整天弄些诛心之论。这些流民本来就懒,之前的救济办法是最好的,不想在救济院里熬死,那就出来做事,变得勤快些。这才是救人之途,救的是人的精气神。穷富不说,一个人要是懒了,那精气神可就没了。”
“再说了,你们不是没看过那本小册子,这穷人要是活下去了,肯定要生娃,生了娃人又多了,到时候还不是没事做饿死、结不成婚?你们这么做,无非就是把这些本该死的、本该结不成婚的人的死期往后拖,你们就以为自己做了件好事了?假使这博览会加上木料之类的,一共要用三万个人,这三万个人原本是结不成婚的,在救济院里男女分开的,如今你们让他们领了工资就能生孩子了,十五年后三万个变成了六万个,到时候怎么办?”
“现在死三个,将来死六个,学过算术就知道谁更冷血!”
“要我说,就别试图觉得能了解社会和经济中的道理去操控,操控了也没有用,什么都不管才是最好的。这才是自然的状态,最好的状态。这也是为了共和国好,为了大家好,这些人本该就被淘汰的。”
“你们没看《守道而存》吗?这些人适应不了如今的道,自然是存不下去,你们偏偏想要这些劣等的人活下去,这不是玷污了族群?玷污了人这个物种吗?这一代又一代的传下去,人就完了!”
“就像狼群一样,你们讲公平、平等,那瘦弱的狼也有交配权,我问你,这狼群还有救吗?这狼群可就完了!”
“我不是说要杀死一些人,而是说自由竞争、完全放任,活不下去的就死,活下来的一定适应这个时代。你们社会主义那一套公平平等什么的,就是要把人都拖入孱弱灭绝的边缘!”
对面的人喊道:“你们到底要的是人这个物种?还是人的社会?你们当时育马呢?非要弄出来品种优良的?”
“废话,没人有哪来的人的社会?人越好,社会越好。人性第一,社会性第二。全是适应时代的优秀的好人,社会自然就好了。”
“鬼扯!没有社会性,哪有和动物有区别的人?社会越好,人才能越好。”
两边对骂的话音刚落,便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声,双方的人一言不合便撸起了袖子,拿着茶碗和板凳就冲了过去。
一时间茶盏与板凳齐飞、鼻血共红袍一色,间或夹杂着一些茶馆新来的伙计听不懂的新词,什么进化、什么社会、什么主义之类,拗口难懂不说,更是不明觉厉。
几声吆喝,吓得茶馆中新来的伙计一溜烟跑到了楼下。
却见茶馆掌柜安坐椅上,摇着个新买来的日本的团扇,吸着一支大荒城的手卷纸烟,稳如山岳,显是司空见惯。
见新来的伙计如此惊慌,掌柜却不慌不忙,将烟卷含在口中,眯着被熏呛的半边眼睛,拿出一支记着赊账的石膏笔在一旁不曾写完的正字上添了一笔,正是此茶馆本月的三场全武行。
新来的伙计想要说点什么,掌柜却挥手道:“让他们打去,赔得起。如今这世道,虽是旬休日,若是没钱,哪能大白天不干活在这里扯淡?你上去看着点,别出人命就好,若是不够再送上去些便宜的茶盏,叫他们赔就是。”
伙计奇道:“若是有钱赔,怎地不送贵的?”
“蠢!真赔得起好瓷的,如今正忙着往印度公司钻呢,也没时间在这扯淡啊!”
伙计恍然大悟,敬意陡升,心说怪不得人家是掌柜,这把人都琢磨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