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副守的宅邸中,煤油灯闪烁被调节至最亮。
嗟远山这些日子一连数天都只睡一小会,看着陈健书写的关于外面世界的态势和构想,越发沉迷。
从南安到闽城,他看到了不同于以往的新时代,而这一次外出航海归来后的世界让他眼界大开。
闽城本来就是一个“叛乱”思想的策源地,即便有些东西他不认同,却也不可能不受到诸多的影响。
这两年时间他在闽城收获了太多以往不敢想的东西,逐渐开始学着用另一种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看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即便还难以摆脱旧时代的影子,但新时代的翅膀已开始在他心中的茧中孕育。
陈健送给他一些辣椒蔗糖之类的新东西,细细品味果然别有滋味。那辣椒味似茱萸但是性子却比茱萸烈的多,而那蔗糖味道甘甜也是与枫糖相较别有滋味。
至于带回的金银币,他也收藏了一些,也听陈健说了外面的世界。
今晚他没有看那些东西,而是决定敞开一些心思和陈健说点别的。
陈健说着他的一些关于贸易公司的设想,嗟远山摆摆手道:“陈先生,你想的这些都极好,我相信你的眼光比我要高出不少。你真想做这些事?”
陈健点头道:“当然,难道我在这里说笑?”
“想做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要做好一件事,自然一切都能解决。”
陈健奇道:“敢问何事?”
“简单。脱党。发个声明,你陈健脱离墨党,并表示不认同你之前所发表的任何观点。利用你在进步同盟内的影响力,重新组织起进步同盟,继续做慈善,发表观点:只要做好慈善就能解决社会的不公,今后不会涉及任何政治变革。”
陈健茫然地看着嗟远山,问道:“这是远山兄的意思?”
嗟远山笑道:“我?我还没资格和你说这种话。再说我在南安闽郡六七年了,有些东西他们看不透,我却明白。这么说吧,在我升任郡副守的时候,就已经有信送来了。”
“你父亲当了这么多年校官,你有船队有枪,南边还有盘踞的海盗,剿灭之后封将。女人也为你准备好了,只要你脱党,立刻可以结婚。女人很漂亮,很年轻也很仰慕你,当然,家世显赫。可以为你争取到下一任学宫祭酒,我想这个你完全可以做到。”
陈健哈哈大笑道:“这算什么?”
“不算什么。你可以赚钱,名声又高,闽郡之事那些家族也知晓一二,自然有人希望把你拉过去。他们觉得你是那种想要求名、求利的人,给你个一步登天的机会,也算是你有潜力,说不准百年之后又有一个天下闻名的大族出现。”
嗟远山盯着陈健,沉默了许久,知道有些话不妨敞开了说。
“陈先生,你已经得罪了很多的人。你在闽城如鱼得水,那是因为闽城的根基太浅,真正的大人物大家族都在北方。你们这么折腾,若是在北方早就被绞死不知道多少次了。”
“你们进步同盟的一些人说了些可怕的话。你们想让所有人都吃饱,让所有人都过的更好,这是多可怕的事?”
“你们进步同盟内的一些人,整天著书立说。说的都是什么?指责那些大家族垄断政治,指责那些大家族拥有几十万亩的土地,认为专营贸易应该收归国有而不是家族所有,认为应该把一些与民生相关的行业收归国人所有,甚至还有想要平均地权的……”
陈健叹了口气,无奈地问道:“远山兄的意思是……这贸易公司之类的东西,建不起来?”
嗟远山呵了一声反问道:“你有钱,有名声,有枪,最可怕的是你们还有思想、理念……你们想干什么?”
“如果你发表个脱党声明,娶个女人,这个贸易公司很容易就能建起来,否则的话,想建起来很难。退一步吧,别想那么远。就在你说的那座岛上交易,这一点我可以决定,怎么说我也是郡副守。让那些大部分利润,被你说的荷兰人、英国人和法国人占据去也无妨。你们的公司只需要将货物转运到那座岛上就行,不要想着把手伸的太远。”
陈健皱眉道:“远山兄,有些东西你还是没弄清楚。只在那座岛上贸易,我们赚不到大钱,大量的钱都让那些荷兰人、英国人和法国人占去了。上策是和平谈判,与西班牙人开自由贸易。中策是垄断住这里的航线,直接和那些西班牙殖民地的商人走私。下策……才是放弃这些东西,再被中间商赚走,这不应该啊。”
嗟远山冷笑道:“利润?利润?你们占据海岛贸易,对北方那些大家族有什么好处?他们的手伸不到这么远,他们会允许作坊和商人势力越来越大吗?此消彼长人们会反对;此不变而彼长,人们也会反对。”
“蔗糖,让北方那些数百年的大家族的树糖生意怎么办?你弄出了新的航路前往齐国,让那些勾结海盗分赃的家族怎么办?如今你又要赚大钱,可赚的这钱却离北方他们,他们分不到,你让他们怎么办?”
“如果说这是一艘船,那些大家族是船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