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策源地(下)(1 / 2)

参与这次集会的雇工们的新年是在路上度过的,风餐露宿,甚至没有饺子吃。

可这却是他们过得最难忘记也最为高兴的一个年。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踏上名为政治的这个舞台,虽然只像是戏台幕景上的那些伪装成红花绿叶的人一样稍微露了一面,但却宣告了他们有资格踏上舞台。

经此一事,他们明白组织在一起的力量,只有团结在一起才能形成一股让人正视的力量,有了合法的雇工协会的他们也不再是一盘散沙。

经此一事,他们觉得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活在对于矿工略微奢侈的阳光之下的人,这阳光是他们自己。

他们可以骄傲地回去对大部分注定要成为矿工的孩子们说,是他们直起了腰板,为自己也为后代们争取到了更少的死亡。也可以面对那些曾经茫然而不解的家人们,告诉他们这些天他们所受到的惊吓与恐吓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他们还说不清自己要争取的将来是什么,但却知道争取到了现在。

未来到底是什么样?怎么才能彻底摆脱这种赤贫与苦难?

他们觉得,雇工协会的人,会告诉他们。墨党的成员,会告诉他们。

…………

闽城的墨党中央党部,墨党内部的成员虽然喜气洋洋,但却没有时间去欢庆这次胜利。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踏上政治舞台显示了自己的力量,并且成功了。

的确值得庆贺。

经此一事,墨党的影响力更加扩大,在闽城真正可以算得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成为一些行会内部的诅咒用语一旦有行会内的作坊主表示出对雇工的同情时,就会在内部被扣上一个墨色分子的称呼。

这件事之后,短短两天时间,想要加入雇工协会的雇工比之前扩大了六倍,而一些雇工协会的人员,则渴盼着成为正式的党派成员。

而这些事就要值得商榷,必须仔细审核加入雇工协会的人员,一旦将来再有什么事防止被混入其中的人破坏。

加上还要安全地雇工带回矿区、与没有去闽城的矿主最后协商、尽快恢复采煤运输让闽城恢复到从前等等,这些都需要大量的人手和时间。

因而就算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但却没有时间去庆祝。

委员会做出了决定,所有内部成员都必须写一份这一次请愿的报告,总结这一次行动的缺点和不足,总结这一次成功的经验,以作后来之用。

舆论宣传部门的笔杆子也要尽快写一些东西,讴歌这一次行动,尽快传播到其余的地方。

作为当初黄纸窗事件的遗憾,这一次所有矿区雇工协会的窗户都会换成大块的玻璃,由陈健个人捐助,作为胜利的庆贺。

种种这些,都是光鲜亮丽的,可以让人喜悦而兴奋的。

可在这种光鲜亮丽之外,也有着危险的潜伏。

这次事件的成功,将之前积累的分歧扩大了。

鉴于如今的形势和生产力水平,墨党成立之初就是一个思想混乱没有完善纲领的组织,发展到现在已经不可避免要出现理念的争端。

空想主义、激进派、资产阶级民主派、自由派、密谋暴动派、无政府主义派、改良派、手工业合作派……种种这些,都会随着大作坊的扩大和这一次请愿事件之后,发展出自己的纲领和理念。

所谓纲领和理念,就是治标又治本的东西。

初始的时候,为了一个崇高的理想可以团结很多的人,但随着理想与现实交织,这种团结就会逐渐松散。

在为了同一个目的的时候,可以团结,但将来肯定会出现分歧,到时候可能只能握手之后淡淡一笑,说句战场上见便各奔东西。

代表着小市民和小手工业的一部分人已经对陈健这一次极力反对趁机鼓动被行会和承包商盘剥的小手工业者争取利益的行为表示了不满,认为陈健浪费了大好的机会没有尝试过,怎么知道会失败?

代表着改良派和资产阶级民主派的那些人,则对内部激进派和空想主义的土地国有、作坊集体所有等想法,产生了不安,表示难以接受并认为这违背了对所有制的尊重。

而改良派和资产阶级民主派和自由派也有分歧。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不是办法,将来怎么办?怎么才能避免这些情况发生?是代议制?还是全民参与?是中央政府集权?还是各个郡县分权?自由的界限在哪?平等的界限在哪?谁来平衡?谁来监督?

除开这些,支持陈健的人,对一些空想主义的绝对平均、禁欲主义表示了反对,但是陈健描述的是未来,空想主义者却立足于现实,很难说服。

即便是空想主义内部,也是分歧严重。

有寄希望于超越所有人权利的政府,由此推广一些福利法令和税收分配;有的则认为此时不应该再参与政治争取,而是将精力都放在合作社和手工作坊联合体上;有的则认为应该以墨党为核心组建一些绝对平均的合作社,集体劳动等等;有的则认为这样的请愿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