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抗衡的力量出现了,而这支力量崛起的太过突然又是在族群体系之内,不是夷狄,有族群体系内、拥有亲族之玉的得到所有氏族认证同意的亲族。
陈健说完,没有回避众人的目光,站的笔直,带着笑容,看似天真地望着粟岳,似乎想在等待粟岳的回答。
他既然决定了毁掉神权,也就根本没想过神权和世俗权利争斗的办法来获取诸部盟首的位子。现在粟岳不敢动手,即便这里是粟城,一旦动手他的盟首之位就坐不稳。
而整个族群中,亲族一体又是陈健先喊出来的,并且喊得最响。然而陈健很清楚,到头来还是要打,但是要打的时候谁先动手就是个问题。因此他在确定没有足够实力贯彻那一整套的规矩法度之前,放弃了大祭司的位子,却又急切地需要一个逼着别人动手的理由。
从那座城邑开始,陈健就在搅浑水,到现在终于赤果果地将夏粟之间的矛盾提出来,逼着粟岳扩军备战,逼着粟岳在死前和夏国开战,甚至想要逼着粟岳和东夷诸部联合在一起。
这就是像是在告诉粟岳:快来打我!快和夷狄们站在一起打我,因为夏国很强,更因为我明确地说了我就是想抢你的位子。你要是不打我,你一死你儿子玩不过我的。
这更是在告诉那些城邑们,别幻想着粟夏体系和平共处共存了,赶紧做好准备决定支持谁吧,现在打不起来但是之后肯定是要打的。该迁走的迁走、该站队的站队。
粟岳的脸颊抽搐了一下,平静地说道:“姬夏说的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论起来夏国强盛,又击败过西戎东夷,这的确是极大的功勋。”
“只是不知道姬夏如果成为诸部首领,会怎么对待诸部族群呢?”
“论征战,夏军勇猛军阵娴熟,这是姬夏的功劳;论让族人安居,夏国富足诸部艳羡,这也是姬夏的功劳。”
“这些都是大家所能看到的,但是我却并不同意姬夏可以成为诸部的盟首。”
附近的首领们吓了一跳,听出了这其中剑拔弩张的意味,心中的不安比起听到陈健说出自己可以成为诸部盟首时更为严重。
陈健的确有资格成为诸部盟首,所以说说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一旦有人反对,尤其是如今的盟首认为他根本没有资格,这就有很大的问题了!
陈健行礼后,用请教的姿势问道:“不知道粟岳首领是什么意思呢?”
粟岳笑道:“我不是认为姬夏成为诸部盟首后不能引导众族安居富足,也不是觉得姬夏不能带领族群战胜夷狄,而是想要成为诸部的盟首,仅仅这些还是不够的。”
“去年榆夏反叛,姬夏回兵夏城平叛,众人支持,我也支持。但是姬夏回去后却杀了数百人,这些都是自己的亲族。”
“姬夏又立下诸多的严苛律法规矩,若有不满则要被斩首处死。姬夏固然可以大胜东夷西戎,然而若是让姬夏成为诸部盟首,我只怕姬夏的戈矛铜剑也会伸向亲族。”
“倘若姬夏成为盟首,有城邑首领违背的规矩,又当如何?治理一座城邑难道不能看出来成为诸部盟首之后会成什么样子吗?”
“所以姬夏可以制定规矩、完善法度,但是执行的人我不会认同姬夏。姬夏的手段太过残暴,只怕对外如此,对内也会如此。所以我会推选姬夏成为大祭司,但绝不会推选姬夏成为诸部盟首,这不是因为我贪恋诸部盟首的位子,也不是认为姬夏没有征战、治理的才能,正如姬夏所说,只是诸部盟首这个重任不适合姬夏。”
“再者,夏城重人即便叛乱,但却并没有反对姬夏,只是把一些人作为奴隶。但姬夏没有杀死那些奴隶,却反而杀死了那些亲族,其中不乏有姬姓同族。姬夏这个夏王,到底是奴隶的夏王?还是亲族的夏王呢?”
“难道让那些会说话的畜生成为人,这也是祖先的指引吗?若是这样,只怕姬夏是被那些坏的灵魂所欺骗了。”
陈健第一次没有顺着粟岳的话说下去,而是直视粟岳道:“粟岳首领,当初盟誓之时曾说过,一切以大河诸部利益至高为准。”
“我杀死那些人,并不是因为他们反对我或是别的,而是因为他们想要北逃到草原诸部。他们带走了马镫、青铜、冶铁的办法,倘若是草原诸部知晓,那里马匹众多水草肥美,数年之后又会死掉多少亲族呢?”
“他们若是去了草原,说草原诸部的语言、祭祀草原诸部的祖先,这又怎么算得上是亲族呢?我杀死他们,难道粟岳首领认为这就是残暴吗?”
粟岳冷笑道:“好一个大河诸部的利益至高。只怕姬夏成为诸部盟首后,就会用大河诸部利益至高的理由来惩罚砍杀你所厌恶的人吧?”
陈健摇头道:“是不是违背了大河诸部的利益,这是有规矩可以遵循的。正如白色的、长着毛、头上顶角、蹄子分瓣、叫声咩咩的便是羊,难道我可以随便指着一头狼说这是羊吗?”
“既然有规矩可遵循,是不是违背了大河诸部的利益,这不需要首领去评判,只需要一个熟知法度规矩的人,即便是个才能不如首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