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真相,而到底记录下哪部分取决于执笔的那个人。
头疼之下,一些对陈健颇有意见的首领问道:“疯狗就要回来了,咱们到底该怎么办?粟岳首领总有给个办法,他要是当众质问我们为何没有出兵,我们的脸面该放在哪里?”
众首领们一筹莫展,尤其是几个被穹夕威胁的不敢在穹夕大军攻击馍城时尾随的那些城邑,他们期待着粟岳给出一个办法。
一个首领说道:“办法不是没有,穹夕给指出了一条明路,就说西北边会升起一颗让大河干涸的太阳,咱们以此理由和夏城开战,彻底毁掉夏城。夏城日渐强大,本来已有夏、榆、卫、娥四城,如今又有了两座城邑的万人支持……”
可这番话还不等说完,六七个人齐声反对,喝道:“倘若粟岳首领采用这个办法,我们将立刻退盟,绝不会和你们站在一起。先不说城邑众人是否相信,我们城邑距离夏卫娥榆四城如此之近,我们凭什么抵挡夏城人的怒火?”
“对!倘若粟岳首领答应这样做,我们便要退盟和夏城站到一边!”
“你们离他们远些,可以支撑到大军来临,可我们呢?夏城人孤军深入东夷,尚能十日破城,在这边有骑手战车相助,谁能抵挡?”
粟岳揉了揉额头,摇头道:“我也不同意这么做,真把这条疯狗逼到极点,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榆城内乱之后的一些关于城邑权利、城邑是谁、谁代表城邑之类的宣传源源不断地传到了咱们这里,姬夏的那些话仅仅是说给那些逃奴听的吗?”
“我担心的是到时候姬夏攻下几座城邑,分发耕牛铁器,分掉城邑公田,底层分地奴隶为人,靠数千学堂的孩子管辖那些人,三年不征五年不赋,拼着乱上十年,再用十年休养生息。奴隶不可能站在咱们这边,底层国人也未必坚决,他们目光短浅只会看到眼前的小利,更容易被他欺骗,十年后他们便是夏城的一部分。”
“我更担心的是这条疯狗今天可以喊亲族一体,明天便可以喊耕者有其田天下人尽可读文识数选其贤者为官断绝血脉相承。他手里可是有万余曾经的奴隶,夏城不要他,他头都没回便在榆城折腾起来。”
“败于东夷,咱们最多是改变服饰变换语言上贡臣服,仍旧是首领拥有权利,他穹夕能管多少人,还不是要靠咱们管着氏族?逼疯了姬夏,那是要和赤脚贫奴一样为人的,咱们的子嗣要和那些平民一样从头开始,他用不着咱们的血脉,因为他把咱们藏在血脉里的东西教给了学堂里的那些孩子。”
“宁败于东夷,不败于姬夏。这个道理我也懂,可是他喊了数年的亲族一体,又做出了这样的事。比这些话,比宣传,比蛊惑,不要说姬夏,就是夏城演戏的人,咱们谁能比得过?”
“各部如今都在欣喜姬夏的作为,谁在这时候反对夏城,谁就要失去国人的支持。”
“如今有盟约在手,互不干涉城邑除非违背了亲族利益,不给他逼到绝境,他也不敢和咱们彻底决裂。”
“所以不但不能征讨他,还要奖赏他。”
所有人都看着粟岳,想知道怎么奖赏,而粟岳接下来的话更让所有人都惊住了。
“我想……推选他为诸部同盟的大祭司之位,但作为代价,他要答应咱们只说亲族一体不说奴隶贵族底层平民。”
“大祭司?”
所有人都呆住了,这个奖励有些太大了,大的有些吓人。
很多城邑的首领本身就是大祭司,即便不是也是妻子是大祭司或者自己最信任的人,用以解释首领所做的一切的合法性,借助祖先或是天地的指引证明首领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首领是世俗领袖,大祭司是神权领袖,神在阶级社会出现之前是不分等级的没有一套完整的体系,但即便万物有灵众灵平等也需要有人做意识形态方面的总结。
诸部的盟首无需多言,自然就是诸部的大祭司,由他们代替诸部和天地祖先沟通。
在粟岳看来,这个新的名为书记的官职不仅仅负责记录历史,更重要的是代替了城邑祭司的功能,掌控了意识形态的宣传。
从当初的彗星再到亲族一体有限主权等等体系,这些理论和意识形态宣传本该是城邑大祭司做的事,可却被这个所谓的书记抢去做了而且做的很好。
粟岳很是后悔,当初诸部会盟彗星降临的时候,他为了权利给了陈健解释行为合理性的机会。
结果一发不可收。
以血脉继承为理由编造出财产和道德绑定的言论,给了贵族名正言顺掌控权利的机会,却又给了底层反抗的合理性;以首领家族互助为名编造出大河诸部利益大于城邑单独利益的粟夏体系,给了首领们传承子嗣的机会,却也留出了以此为借口征伐的可能。
不经意间,粟岳才明白对方一步步地取得了法理的解释权,成为了一个没有祭司之名的大祭司。他们这些人只看到了好的,却没注意到这些繁花下暗藏的毒蛇。
不给又能怎么样?只要不翻脸,这个书记就可以不断地